兩個月後。
當第二輪紅日在天空呈現了猩紅的圓點後,廣袤的大地上遍野的生靈都感受到了天氣的變化。地上的積雪早已經化盡,河水潺潺匯入大江,奔騰的浪濤向東而去,直向遙遠的天際裡那不知何處的大海。
不過這些跟齊羽都沒有什麼關係,此刻他正坐在飯桌前,張手朝門外張望著。
“娘,麵條好了嗎,我好餓!”齊羽喊道。
“對呀,我們的麵條怎麼還沒好,娘你怎麼這麼慢。”另一邊坐著的妹妹脆聲脆氣的附和著。
“好了,好了,看你們餓了的樣子,你們是饞麵條嗎?”
隨著聲音,個子不高,頭髮略有灰白的李思英端了一碗麵條進來,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
“娘,我先,我先。”齊思喊叫道。
“好,都有,先別急。”李思英將麵條放在齊思前的桌面上。
“我再去拿!”
“娘,我幫你!”齊羽起身,卻被母親打斷道:“你坐下吧,有點燙。”
不一會的功夫,母親端進來另一碗麵條,粗厚的陶碗裡淺白的麵條靜靜的躺在金黃的湯裡,這是母親今天專門殺了一隻老母雞,足足燉了一個時辰的雞湯。
一根雞腿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湯麵上窩著兩個雪白的鴨蛋。
“吃吧,羽兒。”母親輕輕把麵條放在齊羽面前。
“去了李武家了,記得要好好聽話,不怕吃苦,實在堅持不下去了,記得回來跟娘說,太苦了的話,我們就不去了。”
“娘,你怎麼說的跟爹講的不一樣,爹說,要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學武就要不怕吃苦,哥哥還沒去,娘反而讓哥哥放棄啦!”齊思吃著麵條,一言一語卻像個大人一樣的說道。
李思英一陣莞爾,一時也覺得自己今天是怎麼了,反而是要讓孩子洩氣了似的。
“羽兒,娘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聽人言,學武是要付出,比較辛苦。”
“娘,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做什麼的。”齊羽咬著雞腿道,“娘做的麵條很好吃。”
“嗯,吃飽了,等爹回來了,一會就要出發了,爹已經跟李武師說好了的,等你過了生日,就帶你到李武師那去習武,誰成想你爹那性子,活了半輩子的人了,還是那麼急,說什麼做事就得想到就做,這不,又急吼吼的出去買個豬腿做個拜師禮,都出去半個時辰了還不回來。”
正說著間,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齊羽正對著門口,一眼就看到父親瘦小的樣子出現在門外。
“這半截豬腿十來斤,一個圓銅板。”剛剛進來的父親將一根繩子繫著的豬腿放到了桌子上。
“我去給你盛碗麵條。”母親起身去了廚房。
齊永農看看齊羽,又看了看正埋頭吃著麵條的女兒,不由笑道:“看你們兩個饞樣。”
“爹”,齊羽道:“齊清也去嗎?”
“是啊。齊清那小子,自從上次聽說了你要去學武后,纏著你二叔好幾天,還敢離家跑出去了兩天,你二叔二嫂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他,今天我帶你們兩一起去。”
“好咧!有個伴一起學武,齊羽自然也是十分高興。
“爹,我也要學,我也要學,”齊思纏著父親道。
“好,等你長大了,像哥哥長大了,也帶你去。”齊永農笑呵呵的說道。
“那可得好久呢。”齊思不高興的嘟起了嘴。
等吃了麵條,一輪驕陽正掛在頭頂,遠遠的深空的地方,一個雞蛋大小的紅球靜靜的掛在那裡。
“雙日貫陽,炎熱的夏天快開始了啊!”父親將手放在眼前,眺望著深空的紅色小球說道,“不要直視紅日。”
齊羽知道,當第二輪紅日和白色驕陽一起掛在天空的時候,是他們大地最熱的日子,每當那時候,村裡的幾口井水都幾可見底,有的甚至變得乾枯。而不能直視紅日,那是因為只要直視紅日數息時間,由眼睛到腦袋裡都會有被火灼燒一般的痛感,直視時間稍長一些,也會失明,精神異常,或是死亡。
世世代代,紅日的危險已經深深的刻在每個人心裡。
而且這兩個月來,齊羽發現院子裡陶缸的水消失的十分的快,之前數天不用加水的陶缸,幾乎兩三天就能看到缸裡的水面降低了尺許,最近幾乎每兩三天都要加進去幾桶水,齊羽甚至奇怪水缸的是否有破裂。
但是當他和父親仔仔細細的檢查了陶缸四周,也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破裂痕跡後,也就認為可能是缸底的裂紋,也就沒有再去追究什麼了。
無非就是再往裡多加一些水進去罷了。
齊羽穿上了單薄的衣服,隨父親一起走出了家門。
經過陳江家的時候,齊羽習慣性的往他家的院子裡望去。
陳江家的作坊已經擴大了兩倍的規模,齊永農父親當年留下的農田已經只剩下三尺來寬的通道。
早在一個月前,陳江家開始新建大的作坊的時候,齊羽就沒有再見過吳朵兒了。
齊羽問過爹孃,說是被送到了其他的地方。
沿鄉道行不多遠,就到了齊清家。
“一鬆!“齊永農也不進去,站在路上直接就喊了起來。
連喊了兩聲後,方聽到裡面一個男子應了一聲片刻之後,二叔就走了出來,手上倒提著一隻母雞,身後跟著一身清爽打扮的齊清。
“大哥,現在出發?”
“嗯,走吧!”
兄弟二人在前頭邊走著邊說著話。後面的齊羽和齊清也是不停的交頭接耳,閒談著孩童間的趣事。
慢慢走過村道,時不時的遇到一倆個村民,和齊永農兄弟兩打個招呼,寒暄上幾句。半個多時辰之後,齊羽幾人站在一座寬敞的庭院院牆前面。
院牆是由青磚所建,慢慢的從眼前沿伸而去,在數十丈遠的地方打一個拐,將李心家圍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大院子。一對黑漆鐵門矗立在眼前,此刻院門緊閉,偶爾從院落裡傳來聲聲少年用勁的吼叫聲。
站在院門之外,可以看到庭院的遠處一座琉璃飛簷的青磚大樓。
“這門落,嘖嘖,李武夫家真是有錢啊!”只見齊一鬆拍拍庭院門前的厚實大門,發出沉厚的”砰、砰“聲。
“吱呀”聲響,一個滿臉皺紋的門房開啟了房門,上下掃視了門前的幾人一眼。
”進來吧!”門房並不多問,似是知道了幾人的來意,側過身子,說道。
齊羽隨父親等人一起走了進去。只見偌大庭院裡四處都有年紀不等的少年在各處鍛鍊著。
一個看起來和齊清差不多年紀的男孩迅速從齊羽他們面前跑過,兩腿上各綁著一個成人小臂厚的沙袋,縱身躍上前面半丈多高的平臺,一個跟斗從另一邊翻身而下,速度不比齊羽平常跑步的時候慢上多少,甚至略有快之。
離平臺不遠的地方,兩個蹲著馬步的少年在奮力的堅持著,雙腿在不斷的顫抖,臉上的汗水如泉而下,前面一隻燃了半支的紅香慢騰騰的嫋起縷縷青煙。
另一邊,三個使著短棍的少年,呼喝著喊著整齊的口號操練著棍法,看上去並不熟練整齊的樣子。
一個穿著紫黑短褂,身材清瘦修長的老者,年愈六旬的樣子,正扶著尺長鬚髯,站在這幾個少年一旁時不時的指點兩句。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