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園,蘅蕪苑。

窗欞漏進幾縷月光,與簷下懸著的羊角燈籠相映,將滿室燭火襯得愈發柔和,寶釵坐在臨窗的花梨木桌案前,指尖捏著支狼毫,正低頭核對著賬冊。

少女穿了件水綠色苧麻紗衫,領口袖邊鑲著圈淺碧色絛子,料子輕薄透氣,裙襬隨著晚風偶爾揚起一角,露出底下月白色的中褲。

鬢邊只簪了支碧玉簪,簡單素雅,卻襯得側臉肌膚瑩潤如羊脂,鼻尖小巧挺翹,唇線抿成溫潤的弧線,眉梢眼角雖帶著未脫的青澀,卻已暈開幾分輕熟的嫵媚。

身形豐腴合度,端坐時肩背挺直,像株臨水的芙蓉,既有沉甸甸的豐豔氣韻,又藏著股沉靜的力道。

“姑娘,這筆月錢的數目不對。”鶯兒蹲在腳踏上,正分揀著剛挑來的新茶,忽然抬頭道:“前兒庫房說少了兩吊,莫不是底下人記錯了?”

寶釵頭也未抬,筆尖在賬冊上輕輕點了點,聲音清潤平和:“我瞧著也不對,回頭查檢視。”

燭火“噼啪”爆了個燈花,鶯兒把茶簍往邊上推了推,忽然小聲道:“姑娘,殿下這都快半個月沒來了,上回說要嘗您做的糟鵝掌,這會子鵝掌都醃透三回了。”

寶釵握著筆的手頓了頓,墨滴在宣紙上暈開個小小的黑點。

她抬眼望向窗外,月光正落在階前的青石上,像鋪了層薄霜,唇邊卻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殿下忙著府裡的事,自然是顧不上這邊的。”

話雖如此,眉梢卻悄悄蹙了蹙。

她怎會不知,府中雖事多,卻也不至於半個月抽不出片刻空閒,只是府裡的鶯鶯燕燕太多,連原本跟前伺候慣了的人都被妥帖安置在各處,日日圍著打轉。

“忙?”鶯兒撇撇嘴,把茶梗往簸箕裡一丟:“依我看,是忙著瞧那些新鮮景緻呢,姑娘您這兒賬目清、規矩正,偏不如那些會哭會鬧的得人疼。”

“胡說什麼。”寶釵放下筆,抬眼看向鶯兒,語氣裡帶了點嗔怪:“殿下自有分寸,哪容得你這般嚼舌根。”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自家殿下素來愛新鮮,身邊總圍著些靈動鮮活的身影,今日是這個唱支新曲,明日是那個弄些巧思,花樣百出地討他歡心。

而自己呢?生來便是這副沉穩性子,論起撒嬌弄俏,遠不及旁人活絡,論起痴纏依賴,又總覺得失了體面。

平日裡管著府中賬目,算的是柴米油鹽的實在,說的是利弊得失的分明,哪有那些鶯燕們的軟語溫言動聽。

“姑娘就是太好性兒了!”鶯兒索性站起身,走到桌案邊,聲音壓得更低:“這裡就咱們倆,我才說句心裡話,您為府裡操持這些賬目,手心都磨出薄繭了,殿下倒好,轉頭就去哄那些只知道描眉畫眼的。

說著,鶯兒努嘴道:“我這不是抱怨,是真替姑娘抱不平,您這般才貌品行,哪點比不上旁人?”

寶釵看著鶯兒漲紅的臉,心裡那點失落忽然淡了些,反倒生出幾分暖意。

她伸手拿起塊剛做的松子糖,塞到鶯兒手裡:“就你嘴快,咱們在這兒安安穩穩的,比什麼都強。殿下心裡有數,不過是一時顧不上罷了。”

說罷,她重新拿起筆,目光落回賬冊上,只是筆尖懸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

燭火在她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像藏著些說不出的心事,被晚風一吹,便散進了蘅蕪苑的夜色裡。

窗外的風忽然帶了點響動,緊接著便傳來小丫頭輕細的通報聲:“姑娘,殿下來了。”

寶釵手裡的筆“嗒”地落在硯臺上,墨汁濺出些微,方才那點悵然頃刻間煙消雲散,連帶著指尖都微微發顫。

她忙起身理了理水綠色的苧麻紗衫,鬢邊的碧玉簪被碰得輕輕晃動,眼底的羞怯與笑意纏在一起,竟比燭火還要亮幾分。

剛走到門口,就見陳淼踏著月色進來,

“殿下。”寶釵盈盈一禮。

陳淼看著少女豐潤的玉顏,那抹水綠色襯得她肌膚瑩潤如脂,豐腴的身形裹在輕薄紗衫裡,透著股說不出的熟韻。

他伸手便攬住她的腰,指尖觸到紗衫下溫軟的肌膚,語氣裡帶著幾分慵懶的親暱:“寶丫頭,有沒有想本王?”

寶釵被陳淼摟得身子一僵,臉頰“騰”地紅了,卻順從地靠在他臂彎裡,聲音細若蚊蚋:“殿下怎麼來了?”

“自然是來看寶丫頭的。”陳淼低頭看著她泛紅的耳尖,指尖輕輕捏了捏。

他方才在瀟湘館待了半刻,卻也不怎麼自在,路過蘅蕪苑時,便想著來尋寶釵,讓這溫潤的少女寬慰一二。

這般心思,陳淼自然不會說出口。

“這幾日瞧著清減了些,飯食不合口?”他轉而問道,目光落在寶釵微微尖俏的下頜上。

“沒有,”寶釵搖搖頭,抬手替陳淼拂去肩頭的落塵,指尖不經意觸到少年溫熱的衣料,溫聲道:“府裡的膳食都合心意,許是天熱了些,看著顯瘦罷了。”

說話間,兩人已進了內室,陳淼的目光掃過桌案,一眼就瞧見攤開的賬冊,眉頭微微一挑:“又在夜裡算這些?前兒不是說了,讓底下人做就好,偏不聽我的。”

寶釵被少年說得心頭一暖,那些熬夜算賬的辛苦彷彿都成了值得,垂眸笑道:“橫豎夜裡也睡不著,看看反倒踏實,再說都是些細賬,旁人算我不放心。”

“你呀。”陳淼無奈地捏了捏寶釵柔軟的臉頰,指尖的溫度燙得她輕輕一顫,柔聲道:“往後不許了,仔細傷了眼睛。”

寶釵“嗯”了一聲,心裡像浸了蜜。

陳淼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忽然道:“時候不早了,讓丫頭們準備些熱水,早些洗澡歇息。”

寶釵聞言,心頭猛地一跳,抬眼看向陳淼時,正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底,瞬間明白過來,殿下這是要在蘅蕪苑過夜。

臉上頓時飛起紅霞,卻忙不迭應道:“是,我這就讓人去。”

說著便喚來鶯兒,低聲吩咐了幾句,語氣裡藏不住的歡喜。

鶯兒瞧著這情形,也眉開眼笑地去了。

陳淼順勢躺在窗邊的軟榻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

寶釵依言坐下,伸手替他按揉著肩頭,少年的肩背寬厚,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溫熱的肌理,她的指尖微微發顫,力道卻恰到好處。

“今日在園子裡轉了轉,見你那幾株秋菊長勢不錯。”陳淼閉著眼,聲音帶著幾分慵懶。

“是呢,前幾日讓人鬆了土,施了些肥。”寶釵應著,手下的力道輕了些:“殿下若是喜歡,等開了花,我讓人送到您書房去。”

“好啊。”陳淼握住寶釵的手,往自己懷裡帶了帶指尖勾起少女柔膩的下頜:“不過再好的花,也不如你好看。”

寶釵被說得臉更紅了,掙了掙沒掙開,索性任由他捏著,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度,暖得她心裡也滾燙起來。

陳淼看著寶釵這副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索性微微湊上前,溫熱的氣息先一步拂過她的唇,帶著幾分刻意的逗弄。

寶釵的睫毛顫得更厲害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他懷裡縮了縮,卻被他摟得更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陳淼的唇已輕輕覆了上來。

燭火在兩人身上投下交疊的影子,把滿室的靜謐都烘得甜絲絲的,方才那些細碎的失落,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溫存徹底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