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或許並不知曉其中緣由,但許諾心裡可是跟明鏡似的,揚老爺子手中那根略顯陳舊的柺杖,就是幾年前她送的。

想當初,揚老爺子活脫脫像個老頑童一般,成天四處遊山玩水,好不自在。

結果有一次出去爬山時,一個不小心竟摔了一大跤,可把大家夥兒都給嚇得不輕。

平時閒不住的老頭只能乖乖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

“我這腿腳利落著呢,要啥子柺杖喲!”

當許諾將柺杖送到他面前時,這位倔強的老爺子居然還老大不情願地擺擺手,表示自已壓根不需要。

許諾見狀,連忙上前一把抱住躺在病床上的揚老爺子,調皮地扯了扯他那已經花白的長鬍子,笑嘻嘻地說道:“您瞧瞧,這柺杖多帥氣呀!等您以後拄著它往那兒一站,心情好了呢,就可以用柺杖耍耍威風,環顧周圍;要是碰上哪個惹您不痛快的傢伙,直接舉起柺杖揍他一頓便是!”

說罷,許諾抓起柺杖親自示範起來,一會兒挺起胸膛,穩穩地拄著柺杖,環顧四周,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一會兒又高高舉起柺杖,在空中胡亂揮舞一通,彷彿真要與人幹仗一樣。

看著許諾如此搞怪有趣的表演,原本還一臉嚴肅的揚老爺子終於忍不住冷哼一聲,隨後嘴角卻漸漸上揚,最終綻放出瞭如孩童般燦爛的笑容。

許諾想起這些過往,她曾經不管不顧直接走人,竟不自覺遺失了很多美好,辜負了很多真心疼她愛她的人。

忽然揚老爺子抓住她的手,滄桑的聲音響起:“瘦了。”

一滴眼淚從許諾眼裡滑落,滴在老爺子滿是裂紋的手背上。

兩人默契地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許諾和宋子雙被安排和揚家一桌,岑爾也不例外。

雖然沒人說,但是岑爾挺著這麼個大肚子出現在揚家,大家都預設揚老爺子很快有自已的曾孫了。

揚老爺子憐愛地看著岑爾的肚子:“最近身體還好吧?”

岑爾乖巧地應道:“挺好的,謝謝爺爺關心。”

“缺什麼就和揚尚說,做檢查這些也別客氣,儘管使喚這臭小子。”

岑爾甜甜地笑著,把頭靠在揚尚肩上:“有的,阿尚他對我很好。”

老頭子滿意地點點頭,扭頭又問著旁邊的許諾:“許諾你打算什麼時候啊?還是不想生?”

許諾夾了老頭最喜歡的東坡肉放進他的餐盤裡:“我現在還不想生,這種事遠著呢。”

“呵,你那婆家有沒有我這麼開明?可別受了委屈不敢說。”

許諾悄悄紅了眼,努力保持著笑容:“哪能啊?子雙他爸媽很忙,不怎麼管我們。”

老頭子嚴厲地看著宋子雙:“在我這可不管你是什麼跨國企業,排行世界第幾強都不管用。你們家敢欺負她,我拼了這把老骨頭也得給她一個說法。”

許諾抿抿唇,眼裡已然泛起淚花。

宋子雙握住許諾的手,一臉認真地說道:“不會的,我很愛諾諾,我們家所有人都很喜歡諾諾。如果有那麼一天,我自已也不會放過自已。”

揚老爺子和揚尚異口同聲地說道:“甜言蜜語!”

許諾破涕而笑。

飯桌上的人也被這爺孫倆逗得哈哈大笑。

唯有岑爾那張俏麗的面龐此時卻如寒霜般冰冷,一雙美眸之中燃燒著熊熊的妒火,那嫉恨之意幾乎要溢位來了一般。

憑什麼?

岑爾在心中憤憤地怒吼道。

無論是在什麼場合,不管是豪華盛大的宴會還是普通平凡的貴公子富家千金的聚會,只要有許諾在場,似乎她就成了全場矚目的焦點,輕輕鬆鬆就能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

而自已呢,則如同被遺忘在了角落之中,無人問津。沒人關心她有沒有孕吐,沒人在乎她休息得好不好,更沒人關心她的任何動態。

所有人的視線總是不自覺地圍繞著許諾轉動,他們口中談論的也永遠都是關於許諾的話題。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會引發陣陣讚歎與熱議,而自已無論如何努力表現,都無法贏得這般關注。

這種強烈的對比讓岑爾感到無比憤怒和失落,心中的妒意愈發濃烈起來。

她挺著個大肚子起身幫所有人加茶水,這一舉動重新贏得所有人的關注。

“哎喲,多謝多謝。”

“客氣了,這種事讓服務員做就好了。”

“岑小姐客氣了。”

揚老爺子和揚尚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她是一個孕婦不說,就算不是孕婦,在外面頂著揚氏的名頭給別人倒茶像什麼樣!

許諾適時走過來拿過岑爾手中的茶壺,轉身遞給旁邊戰戰兢兢的服務員。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原本站著好好的岑爾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撐一般,身體猛地向一側歪斜過去,然後整個人直直地朝著冰冷堅硬的地面躺倒下去。

這一幕與許諾之前夢中所見到的情景簡直如出一轍!儘管她心中早已有了些許準備,但當親眼目睹這令人膽寒的一幕時,許諾仍然忍不住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樑骨直竄而上,頭皮瞬間變得發麻。

緊接著,只見地上迅速流淌出鮮紅的血液,那刺目的紅色彷彿要將整個地面都染透。

那些距離較近的客人更是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景象嚇得魂飛魄散,他們如同觸電般從椅子上彈射而起,驚恐的叫聲響徹雲霄。

剎那間,現場陷入了一片極度的混亂之中。

有人驚慌失措地趕緊走遠,試圖遠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有人則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突發狀況。

還有些膽子稍大一些的人,則圍攏過來想要檢視岑爾的情況,但又不敢輕易靠近,只能在一旁焦急地呼喊著。

揚老爺子捂著心臟,顫顫巍巍地拄著柺杖走過來。

看到眼前的景象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岑爾滿臉淚痕,聲音顫抖著帶著哭腔大聲地質問眼前的人:“諾諾,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推我呀!”

她的眼神充滿了痛苦和不解,彷彿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緊接著,她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已的肚子,身體微微彎曲,嘴裡喃喃自語道:“我的孩子啊……這可怎麼辦才好?我的孩子會不會有事啊……”

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不斷地從她眼眶中湧出。

岑爾抬起頭來,用那無助而又絕望的目光環顧四周,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誰能幫幫我?求求你們,快來救救我的孩子吧!”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地方迴盪著,顯得格外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