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紫蘇哭著,跪在地上,“都是奴婢不好…”

李楠朝著蕭來儀搖了搖頭;防人之心不可無,這陣子她一直在默默觀察紫蘇和青黛,這兩個丫頭並無異常。

“先起來。”蕭來儀讀懂了李楠的意思,她開口,輕聲命令。

紫蘇哭著搖頭,“是奴婢的錯…”

她頭低垂著,像極了一隻沒人要的小狸貓,可憐巴巴地跪在地上。

自己怎麼這麼沒用啊…看個顏料盒,也看不好……

殿下會趕她走嗎?會打死她嗎……

她自責地哭著,可一隻溫熱的手掌,卻輕輕擦乾了她臉上的淚痕,“哭什麼?”

蕭來儀溫聲笑笑,“不過是紅色顏料沒有了,其他的還在呢,對不對?”

紫蘇眼淚更加洶湧,淚水模糊了視線,只勉強看到少女溫柔嫻靜的面容。

“殿下……”她開口,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自責。

蕭來儀溫柔地扶起她,“地上涼,先起來。”

紫蘇還是不肯,蕭來儀只能故作生氣地板著臉,“你想咱們所有人都耗在這嗎?一會兒我還要參加校考呢,可沒有多少時間了。”

紫蘇立刻起了身;她抹了抹眼淚,“殿下,怎麼辦……”

“莫急。”蕭來儀穩了穩心神,“說不定這次校考,用不到紅色……”

話音未落,夫子便公佈了考題,“請眾學子,以紅梅為題,畫一副畫!”

蕭來儀心一沉,她就知道,既然是針對她的,便不會有廢招,“紫蘇,你去找姜家大姑娘,看可否借一些……”

“請學子即刻入座!交頭接耳、再說話者,視為作弊!”

夫子說完,還特意看了一眼蕭來儀,滿是高傲的轉身。

貴女們也紛紛收拾好作畫的工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紫蘇看著姑娘們都動了身,急得淚水打轉;她滿是自責地握著蕭來儀的衣袖,卻又怕連累蕭來儀,不敢攥得太緊。

蕭來儀溫柔一笑,搖了搖頭;她輕輕拂開了紫蘇的手,毅然決然轉身離開。

……

紅梅,卻沒有紅色顏料。

顏料盒中的紅似是不翼而飛一樣;偏偏規則是不能說話,如果她主動開口,定然會引起眾多世家的不滿。

且如果說了她的顏料被人換掉,說不定會連累李嬸和紫蘇受無妄之災;主子自然無措,只能是侍女替代受過。

只能想法子引起景帝注意。

蕭來儀看向上位;貴妃似乎想到了這一點,刻意拉著帝后一同品鑑著一顆稀世珍珠,三人有說有笑,絲毫沒有注意這邊。

她不能幹等著…

蕭來儀垂眸,眼底深處,盡是決絕。

她拔下發簪,沒有絲毫猶豫,在小臂上狠狠劃了一道口子。

鮮紅順著玉臂流下,甚至染紅了雪白的袖口,比那紅色顏料更為醒目。

沒有顏料,又如何?

那便以血,染盡她的悲憤和哀怨!控訴這世間不公!

她動作果斷狠厲,表情沒有絲毫改變,似是在做著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執筆,取血,筆尖之上,是一點硃紅。

自然是疼的……

蕭來儀緊緊咬著牙關,愣是生生咬出了血;她疼得額角沁出汗珠,可竟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仍是那般泰然自若。

貴人們驚愕地看著她,少女以血為墨,周身似是帶著凌厲的殺伐之意;她果斷而堅毅,帶著指點江山的英氣和颯爽,讓人心底忍不住顫了一下。

沒有人敢說話,一是怕耽誤貴女們作畫,二是怕得罪了皇族貴人們。

明眼人都看得出,五公主此番取血作畫是無奈之舉,可誰也不敢大聲喧譁;甚至還有的抱著看戲的心態,鄙夷地看著蕭來儀。

“蕭守義,你那是什麼表情?”侍衛之中,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眼底越發冷峻;他痴痴地看著大殿中央正執筆的蕭來儀。

他被身邊的侍衛王振輕輕撞了撞肩膀,這才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這五公主有些可憐。”

“可憐?”王振嘲諷地笑了笑,“得罪了貴妃,皇后又懶得管她,只能被人欺負了。”

“不過這五公主還真狠啊!竟然以血作畫…”王振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下手狠的,我看著都覺得疼。”

“這可不是幾滴血的事啊,她真狠的下心。”

“她一向如此。”蕭守義忍不住輕聲開口,“她為了目標,是可以拼命的。”

聲音很小,王振都沒有聽清,接著追問,“你說啥?”

蕭守義搖頭,“沒什麼。”

那聲音,帶著濃濃的淒涼,以及忍不住的心痛。

那是蕭遙小姐!錯不了!!那根梅花簪,他見過!是蕭夫人親手畫的樣式!!

到底是為什麼,蕭遙妹妹為何會變成五公主呢……

……

景帝好幾次想跟貴妃停下話題去看校考場面,卻都沒能成功。

過了將近大半的時間,他才注意到蕭來儀這邊的情況。

當他看到自己的女兒以血作畫時,心底就宛如被刀剜一樣,疼得發麻。

“瑤兒……”他痛心喚著,連忙招呼宮女,“愣著作甚!沒看到五公主沒有顏料嗎!給她去送啊!”

“不可。”景珩面容有些異樣,他上前一步,打斷了景帝。

“父皇,歷代校考,沒有半途送過工具的規矩;若是父皇送了,只會對小五妹妹不利,會讓她備受懷疑。”

“如何懷疑?這是朕的女兒!誰敢說一句不是?!”景帝怒極;他的女兒,在外十六年飽受苦楚;如今回了家,還要備受磨難!

憑什麼!只因生錯了時辰,被當做災星嗎?

景珩面色如常,眼底深處,波濤翻湧,“父皇,世人非議是如何毀掉一個人的,父皇難道還不清楚嗎?”

景帝瞬間找回了些許理智。

謠言如虎,吞人血肉;若不是當初謠傳五公主是災星,他又怎會將三個月大的孩子送離自己身邊。

“父皇。”景珩知道,景帝這是將他的話聽進去了;他開口,“若是您派人讓宮女去送顏料,便會有人猜測,您是幫著女兒作弊。”

“沒有人會在意用了什麼作弊的法子;他們只願意相信,五公主,無論多少名都華而不實。”

“所以父皇,您一定要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