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之都不知道自已到底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只知道當自已醒過來的時候,先前被石頭劃傷的腳已經包紮好了。

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是酒店的裝飾。

床頭櫃上放了一套全新的衣服,雖然有點不太好看,花色也比較老氣,但總比現在自已的一身髒要好得多。

換好衣服,酒店門也剛好被輕輕的敲響。

喻之瘸著腿開啟門,發現是池夜安,他端著一些餐食和幾盒藥。

“你睡了很久了,應該是餓了吧?剛好吃完把消炎藥吃了。”

池夜安聲音沙啞,比平時的時候虛了很多。

眼尾也是紅紅的,在淚痣的襯托下,像一隻被拋棄的小狗。

喻之靜靜地喝著碗裡的南瓜粥,抬眼看池夜安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向外面。

神情淡漠,看得出神。

她看了好一會兒,池夜安都沒有眨眼。

“池夜安,”她出聲:“你還好嗎?”

池夜安聞聲回過頭,空洞的眼神一時沒轉換回來。

“什麼?”

“我說,你還好嗎?”

喻之意識到了不對勁。

此時此刻的池夜安不對勁極了,像失了神一樣。

“我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

喻之不相信,瘸著腿慢悠悠的走過來。

右手摸上了池夜安的額頭。

“有點燙哦,應該是有點發燒了。”

突然的觸控,池夜安愣了一下。

不自在的扭過了頭,用沙啞的聲音說:“我沒事,你快去吃藥吧。”

等喻之把東西都吃完了,回過頭。

池夜安已經躺在椅子上睡著了。

因為椅子太小,雙腿只能伸長,頭仰靠在椅背上。

但是這樣的姿勢明顯就很不舒服,池夜安皺著眉,反覆換著姿勢。

喻之從床上拿了一個小毯子過來,動作輕緩的蓋在了池夜安身上。

然後做賊般的出了房間。

“發燒怎麼能忍著呢,重了人就變傻了。”

喻之搖了搖頭,齜牙咧嘴的走到了酒店大堂。

剛想問前臺哪裡有買藥的地方,就被後面的徐風鳴給叫住了。

“喻小姐,你不是傷到了腳嗎,怎麼還出來亂走?”

喻之無奈:“還不是池夜安那個傻子,都發燒了還一臉無所謂,我總不能看著它加重吧?”

徐風鳴哦了一聲,表情有些懊惱:“怪我,他也淋了好久的雨,我卻只顧著給他拿別的藥的。”

“稍等我。”

說著,回過頭,走向了後面的一箇中年男人。

說了幾句話後,男人從兜裡掏出了一個藥盒遞給了他。

喻之不停的道謝,臨走了,才突然想起什麼般問道:“對了,我看池夜安有點不對勁,你知道他怎麼了嗎?”

“不對勁?”突如其來的話題,讓徐風鳴腦子有點短路。

“對,就是感覺他有點呆呆的,反應有點慢,就像是生病久了一樣。”

說完這個形容,徐風鳴就知道了什麼情況了。

“這個······”

看得出他在猶豫,喻之急了:“到底怎麼了?你說啊。”

大廳的人來回走動,喻之乾脆把他拉到了樓梯間。

良久,徐風鳴才嘆了一口氣,“喻小姐,你還記得七年前,你出事時的場面嗎?”

喻之愣了一下,沒想到池夜安的病怎麼就和她扯上關係了。

“或者說,你是為什麼出的車禍?”

喻之沒有思考就直接回答:“就車輛失控啊,我那天出門拿東西,回來碰上了······”

後半句話都沒說完,喻之卻記起來了。

當時,她是要去見池夜安的。

結果卻就是在那兒出了意外。

她怔怔道:“所以,他是目睹了我的死亡。”

徐風鳴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自顧自說:“常人僅是聽聞死訊就已經難過了,更何況是目睹呢。”

而且還是自已心儀的人。

他和池夜安認識都快七年了,親眼目睹過池夜安情緒失控過很多次,也因此發過很多次病。

發病的時候,他常常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他會幻想一切痛苦都沒有發生會是什麼樣子。

所以,頭一年,他經常用酒精麻痺自已。

只有醉了,他才會短暫的忘記那些事情。

後來的池夜安不知道為什麼,在某一天突然就恢復了正常。

開始努力搞事業,不停的工作,不停的賺錢。

這些年,他完全把忙碌的工作當成了生活。

這兩年以來,池夜安都沒再發過病了。

直到今天,他又一次看到了。

······

喻之都不記得自已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她開啟房門的時候,池夜安就已經醒了。

蓋著毯子,聽到開門聲,從搖椅上下來。

“你怎麼了?怎麼眼睛紅紅的?”

睡了一覺,他的聲音好了很多,沒有之前沙啞了。

喻之低下頭,從兜裡掏出了退燒藥 。

“看你發燒,我去給你找了退燒藥。”

池夜安接過退燒藥,放到一旁,抬起她的頭。

“我問你呢,你怎麼了?受欺負了?”

喻之抬頭,被迫看他的臉。

明明是每天都能看到的臉,但此時此刻的喻之看著他的臉,卻莫名的想哭。

不過一眼,眼淚就已經蓄到了眼眶。

“沒有被欺負。”

池夜安眼中閃過犀利的光芒,眉頭微皺。

“那你怎麼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

喻之吸了吸鼻子,盯著他的眼睛:“就是突然覺得,我挺對不起你的。”

“啊?”池夜安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就當年······”

當年兩個字一出,池夜安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停,打住,徐風鳴告訴你的?”

喻之眨巴了兩下眼睛,搖頭。

“這些和你都沒有關係,不要瞎想知道嗎?”

池夜安說著,用紙巾擦掉了她眼角的眼淚。

喻之不服氣:“怎麼就和我沒關係了,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或許就不會生病了。”

池夜安嘴角上揚,唇邊噙著淺淺的笑意。

“你也說了,是或許。”

喻之還想再爭辯些什麼,但池夜安將一顆退燒藥塞到了她嘴裡。

“放心吧,我一直都在積極治療,不會有事的。”

喻之梗著脖子不知道說什麼。

想問他,那今天呢,今天又算什麼?

但在觸及到池夜安累極了的神色後,卻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