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吃驚的是柳素心的武功居然不低,如果不是他的體質偏弱,他原本應該是一個武術高手的。
這天慕容雲海突發奇想想過來看看長子最近都在做些什麼事兒,怎麼他看上去似乎比起先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好了很多,完全就是判若兩人了。
當慕容雲海一進梨花院就看到一個少年郎正在練功,他那嫻熟的劍法與瀟灑的身手立刻就引起了總兵大人的注意力,他不禁駐足無聲無息的凝神觀望起來了。
看了好一陣慕容雲海還是看出來了,這少年身手雖然敏捷但是身子骨卻是偏弱,實在是太可惜了,本來他至少也應該是一個將才的。
當少年郎收劍提氣之後,慕容雲海這才驚異地發現練武的少年竟然是兒子帶回來的那個酷似楊天齊的少年。他的臉色比之先前可是大好了不少,總算是有些生氣了。
慕容雲海便慈愛地跟柳素心打了個招呼。雖然楊天齊已經以身殉國了,但是由於他特別欣賞長子這位同窗好友,所以連帶著對於柳素心也是愛屋及烏了。
柳素心見是慕容雲海也是特別親熱地跑了過來跟老爺請安,慕容雲海便好奇地問道:“想不到你這孩子的功夫還不錯,就是身體條件弱了點,你的功夫都是從哪裡學來的呀?”
柳素心低眉順眼地回答道:“回老爺的話,我爺爺曾經在江東老家收留過一個土匪婆子,那個土匪婆子原本也是一個土匪頭子的壓寨夫人來的,後來跟著那群土匪居然習得了一身好功夫。土匪被當地官府打散以後她就四處流浪,在我爺爺奶奶那兒躲藏了很長一段時間,還用他們土匪研製的金瘡藥方治好了我爺爺的舊傷。當時我還小被寄養在爺爺奶奶家,她看我身體弱不禁風的就教會了我一些拳腳功夫以強身健體,也是希望我亂世之中可以自保的意思。”
慕容雲海連連稱奇道:“想不到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哇!土匪窩裡也能飛出金鳳凰,是老夫見識短淺孤陋寡聞了,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呀!”
這些話全部都讓剛剛進來的慕容斯文給聽了去,他默默觀察著始終都是畢恭畢敬的柳素心,心裡卻在盤算著他這番話的可信度究竟有幾分。
夜深人靜之時慕容斯文叩開了柳素心的房門,衣裳半解的他月色朦朧下看起來格外動人心絃。
柳素心見是長公子頗感震驚,趕緊忙不迭地恭迎慕容斯文進門。慕容斯文晃晃悠悠的步入柳素心的屋子裡一瞧,見整潔乾淨的床鋪上被褥已經鋪好了,便略帶歉意地說道:“哎喲看樣子本公子來的不巧了,是不是打攪你休息了?”
柳素心急忙解釋道:“沒有啊,我不過是習慣於早點鋪床罷了。”然後臉紅脖子粗的他就不知道該說啥了,只得低了頭佇立於一旁。
慕容斯文見狀覺得柳素心越發惹人憐愛了,情不自禁地拉過他的手,卻發現他白皙的手冰涼冰涼的。
柳素心試圖從慕容斯文的手裡掙脫,奈何無論他如何運力都掙不脫對方鐵鉗一般的手掌,讓他大吃一驚!
在很多人眼裡慕容斯文這個人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瀟灑公子哥模樣,卻鮮有人知道其實他的功夫還遠在他那個喜歡舞刀弄棒的弟弟之上。雖然父親給他們兄弟倆各自以“文”“武”命名,但慕容斯文卻絕對是真正的能文能武了。
此時此刻慕容斯文以一副似笑非笑的俊臉對著柳素心戲謔道:“如果你今天能夠從我手裡掙脫,我就允許你提任何要求;你要是掙脫不掉,就得答應我的要求。”
柳素心一咬牙拼盡全力又試了幾次,奈何他身上的元氣剛剛恢復不久,實在是沒有太多力氣可以消耗了,只得低頭認輸。
慕容斯文得意地一笑,燈下看柳素心氣喘吁吁的樣子還真是一種享受,他樂得翹起了二郎腿強拉柳素心在自已對面坐下柔情款款地說道:“別生氣了,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不過你得告訴我,白天你對我父親所說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柳素心吃驚地抬起頭看向慕容斯文,他的眼睛真的是會說話,那驚訝的眼神似乎是在問慕容斯文他是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他在偷聽?
好在慕容斯文與柳素心朝夕相處久了熟悉他的脾性,便緊緊握住他的雙手解釋道:“上午你與我父親的談話我恰好回來時都聽到了,我只想知道真假,你可不要欺瞞於我。”
柳素心卻是默不作聲不著痕跡地掙脫慕容斯文的手,走到書桌旁邊提筆蘸墨一揮而就,然後又拿著這張紙回到慕容斯文的對面坐下說道:“是真是假你明日將此藥方拿去給醫生驗視就知道了,這是我那個土匪婆子師父傳給我的寶貝,前方戰士保家衛國流血犧牲應該用得上。”
慕容斯文聞言立即仔細看起來,果然是關於及時止血治療傷口的靈方。眼下局勢吃緊,這副妙方可絕對是及時雨,完全可以賣個好價錢了。不過他不會輕易出手,必定要跟那個做了縮頭烏龜的狗皇帝好好談談條件才是。或許他還可以將這個藥方留著與敵方的大汗做交易,大汗出的價錢只會更高,他們會感興趣的……
於是慕容斯文很認真的直言不諱道:“素心,我知道你對我有看法,你是一個赤膽忠心的人我很清楚。只是這個世界一個人單打獨鬥是沒有什麼作用的,聖朝氣數已盡我們個人是阻擋不了的。這個藥方我先留著,都說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我們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再出手好不好?”
柳素心緊緊盯著慕容斯文的眼睛凝視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他嘆了一口氣道:“我的性命全都是仰仗於你的,沒有你們總兵府何來我柳素心?既然是你救了我,這張藥方就當是我對你的報答吧!我只希望你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別忘了你始終都是一箇中原人,蠻子是不會把你真正當自已人看待的。”
慕容斯文當然不會把寶都押在外族的入侵者身上,他使勁兒地按住柳素心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知道你這是在為我著想。我並不相信他們,我這不過是借力打力罷了。等聖朝的事兒都給了結了,我就帶你離開錦林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柳素心笑了,他忍不住奚落慕容斯文道:“你和我?我看你是犯糊塗了,難道你不要結婚生子了不成?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可別忘了你還是個做哥哥的呢!你就別再跟老爺嘔氣了吧!”
慕容斯文一把將柳素心的腰肢扭過來貼近自已低聲耳語道:“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家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我父親應該還未曾與你提過這一茬子事吧?”
柳素心低低驚呼了一聲試圖往後退,卻沒料到他越往後退慕容斯文就將他貼得更緊。他只得放棄無益的掙扎隨口說道:“我,我,我是聽我家龔老爺說的啦!你,你,你還不放手?你把我抓疼了啦!”
慕容斯文還就特別喜歡捉弄眼前這個喜歡跟他玩心眼兒的美少年,畢竟旗鼓相當的對手才有趣味。
見被自已拉入懷裡的柳素心滿臉緋紅氣喘吁吁,慕容斯文心中暗喜:果然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啊!
於是慕容斯文說了一些早些休息注意身體之類的客套話就離開了,整整一個晚上他都興奮的輾轉反側了多次,腦子裡滿是柳素心那面紅耳赤的羞澀模樣。只要他一閉上眼睛,好友楊天齊和柳素心的身影就完美重合在了一起……
第二天慕容斯文就拉來了總兵府上的軍醫秘密商議研究了一天,確定了柳素心這張藥方的真實性與可行性。軍醫激動地說道:“我這就去配置試試效果,此事暫時保密為妥。”
慕容斯文開心地說道:“這就是秘密武器!我們要打是絕對打不贏的了,聖朝敗局已定。但是隻要儲存實力有了靈丹妙藥,任何事兒都不是事了。”
幾天後慕容斯文特意備了大禮揹著柳素心前去看望龔瑾大人,並委婉地提出希望可以留下柳素心給自已做個貼身侍衛的心意。
爽利的龔大人二話不說笑眯眯的答應下來了,因為他想著寶貝女兒日後總歸是要嫁入總兵府的,柳素心留在慕容斯文的身邊這不正好?女兒不就有孃家人在身邊可以依靠了嗎?況且看慕容公子如此器重柳素心,不惜巨大代價換回了他的一條小命,說他對於自家的女兒沒有半點意思誰信吶?這不正是愛屋及烏的體現嗎?
未來女婿事事周到溫文爾雅,又是龔府的救命恩人與大貴人,龔瑾大人哪裡有不樂意的?他還特意問起了柳素心在總兵府上的情況,同時也把自已有關收留他的更多細節一一都跟貴婿說明白了。
慕容斯文可是心花怒放了,這麼多細節足以證明輪迴是真實不虛的,於是他千恩萬謝地告辭而去。他走時滿面春風逢人就熱情地打招呼,可是給足了龔府下人面子,於是乎有關慕容公子英雄救美有意於自家溫婉居家的千金小姐的事就不脛而走了,頓時間引起了京城裡所有大家閨秀的不滿與嫉恨。
正在一門心思調查取證關於慕容斯文與柳素心真實關係的徐子圖與古麗爾姐妹三人聞言驚得目瞪口呆!萬萬想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原來柳素心是那個龔雪花派來打頭陣的啊!慕容斯文對於龔雪花的一個小跟班都能如此上心,更甭提龔雪花本人了。又打聽到龔小姐也是生的一副絕代姿容,更兼勤儉持家溫良恭儉讓,絕對是京城裡眾多公子哥的佳偶首選,浪蕩不羈的徐子圖立馬就打起了齷齪主意,早把被古麗爾過河拆橋的事拋諸腦後了。
當慕容斯文歡天喜地而又小心翼翼地將龔老爺已經同意讓柳素心從此留在總兵府的事告訴他時,柳素心只是一如既往地低垂著頭。一陣沉默之後,他平靜地說道:“承蒙長公子您不嫌棄收留於我,那麼小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這貼身侍衛一職就我這個身體條件恐怕未必能夠勝任的了,到時候只怕是還要連累公子您來保護我這個累贅呢!”
慕容斯文靜靜拉過柳素心的手軟語溫存道:“我就是要保護你才特意安排你給我做貼身侍衛的啊!你可千萬不能不體諒我的一番苦心啊!”
這次柳素心沒有著急從慕容斯文的手裡掙脫,而是非常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當他得知龔老爺答應得十分乾脆時這才面露喜色說道:“那真是要感謝老爺他的大恩大德了,只要他同意我就沒意見。”
慕容斯文見柳素心仍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知恩圖報赤膽忠心,心中感慨萬分。想來人與人之間或許本來就是千差萬別的,各護其主也是無可厚非。是非對錯原本就沒有絕對的標準,希望柳素心與自已日後隨著交往的加深可以改變他心裡對於自已的刻板印象吧!
聖朝的日子是過得一天不如一天,而統一北方的大汗卻已經正式昭告天下定都神都了,這讓錦林城的達官顯貴們更是猶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鑑於大汗隨時都有可能揮師南下一舉殲滅苟延殘喘偏安一隅的聖朝,聖朝內部的分化也就從原先的暗中較勁明目張膽的擺在了明面爭鬥上。局勢發展到今天除了極其少數人還願意死守心中忠君報國的信仰與理念之外,其實絕大多數人早已有了各自的小九九了。
這天下朝之後慕容斯文忽然被宰相汪秉權叫住了,說是有幾幅古字畫懇請他回府幫忙鑑定一下。慕容斯文當然不相信一向勤於政務的宰相大人這個時候還會有心情欣賞什麼古人的字畫,聯想到對方那大汗地下岳父的身份,他便與汪秉權彼此心照不宣地一起回宰相府了。
宰相府與總兵府正好是一文一武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可嘆聖朝自立朝以來就是推行重文輕武的傳統,直接導致了重享樂輕實務的不良風氣。如果不是還有一道長江天險作為天然屏障,聖朝是絕無可能苟活到現在的。
只是這道天然屏障還能支撐多久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想來那位大汗既然懂得繞開長城,自然也有辦法讓長江為他所用。事情說到底還得由人來做,誰讓聖朝氣數已盡皇帝技不如人呢?最終受苦受難的永遠都是老百姓罷了。所以說誰做皇帝其實跟老百姓都沒有多大的關係,誰有能耐誰上,道理永遠都是這麼簡單粗暴直白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