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雲海爽朗一笑說道:“哪裡哪裡,這些都是為人的本分。敢問小姐今年芳齡幾何有無定下人家啊?”
龔瑾見狀心知總兵大人是屬意於自已的女兒了,便連忙應聲回答道:“小女年方十八,才入京不久,至今尚未定親。”
慕容雲海聞言大喜,在他的設定裡,長媳的家世固然重要,但是她本人的素質才是重中之重!龔小姐臨危不懼勇於捍衛自已的貞潔,又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據說她自幼就跟隨在母親身後學著打理家務了,自母親大人去世之後更是將龔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解除了父親大人的後顧之憂。生女如此夫復何求哇?這不正是慕容府最理想的長媳嗎?
就是不知道龔雪花自已怎麼想?就在慕容雲海絞盡腦汁地盤算著如何給兩個年輕人牽線搭橋之時,卻聽到龔雪花微微紅著臉問道:“慕容伯父,為什麼今天沒有見到長公子啊?我們還特意給救命恩人帶了禮物呢!”
慕容斯文一大早就進宮面聖去了,如今的皇帝基本上就做了甩手掌櫃,一應大小瑣碎事務居然都扔給了下面這些做臣子的去料理。而奸臣們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沒有油水的事他們豈肯去做?少不得還得靠像龔瑾和慕容斯文這樣天生的勞碌命來收拾殘局了。
慕容雲海見到龔雪花這副羞答答的神情心裡就樂了,心想既然自家兒子是龔府上的救命恩人,這緣分啊看來是走不掉的了,真是老天保佑啊!
於是慕容雲海居然親自領著龔瑾父女倆去了一趟梨花院參觀愛子的住處,還將斯文平時有什麼喜好也一一告知了。
龔雪花十分認真的一一記在心裡,但是當她走到慕容斯文的住處時卻是非常乖覺地停下了腳步,默默佇立一旁並未進去。
這個細節讓慕容雲海是相當的滿意,他當即拍板長媳就是龔雪花了。自此慕容雲海與龔瑾就成了好朋友,說起兒女親事兩個人是極其的有默契,就等慕容斯文點頭應允了。兩位老父親商量著還得給年輕人多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彼此加深瞭解才行,畢竟催婚啥的往往容易適得其反。
當晚慕容雲海就將相中龔雪花做長媳的事兒跟長子說了,讓慕容斯文暗暗叫苦不迭。他深知父親大人操心自已的終身大事,如今年齡也是一年年的大了,況且還有個弟弟的婚事也漸漸的被提上了日程,自已除了接受還有什麼辦法呢?
只是眼下當真不是時候,大汗很快就要攻打過來了,長城已經是形同虛設,而長江天險只怕也阻擋不了多久了……
慕容斯文只得委婉地應承道:“龔小姐的確是百裡挑一的好姑娘,想來父親的眼力是不會差的。那麼我就試著與她相處相處,不過我與她之間有沒有姻緣那就不能強求了吧?”
慕容雲海一聽就不高興了,他嘟囔著說道:“這緣分也是處出來的,再說了你救了她,還幫了她龔家這麼多,難道不是你對人家有意思?我看她可是相當的崇拜你呢!都這麼大年紀了還不敢追求姑娘,你要讓你老子我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呀?”
完了,慕容斯文這下子可是欲哭無淚了,敢情父親大人以為是他在暗戀龔小姐不好意思開口呢!
慕容斯文只得含糊其詞地將此事敷衍了過去,並且再三保證會經常去龔府看望龔小姐這才得以成功脫身。
幾天後慕容斯文帶上特意給柳素心準備的禦寒衣物便登門拜訪去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龔雪花的全貌,的確正如父親所說端莊大方清麗脫俗。儘管比不上京城最負盛名的汪雯晴,但是勝在乖覺懂事家教極好。更兼她極其能幹,還特意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美味佳餚來招待恩公,也是讓慕容斯文稱讚不已了。
飯後慕容斯文終於拐彎抹角提到了柳素心,龔雪花倒是大大方方地來了個竹筒倒豆子說道:“素心弟弟的來歷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據他自已說是家裡遭了難碰上了蠻子都被殺光了,只有他一個人僥倖逃了出來……”
慕容斯文已經明白了個大概,他向龔雪花問明瞭柳素心的住處便獨自帶上衣物前去探視了。
柳素心的住處在一片紫竹林裡,粉牆瓦黛,看樣子他在龔府十分得寵。想到龔雪花對他是一口一個“弟弟”的叫的親熱,慕容斯文這就放心了。
紫竹林裡特別清靜,慕容斯文也是非常喜歡。古人云居不可無竹,可見竹子配謙謙君子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慕容斯文敲了敲門,但是無人應答。他這才發現柳素心的房門其實是虛掩著的,便順手輕輕推開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屋子裡燒著炭火,有一股濃烈的炭火氣味。慕容斯文下意識的取出手帕掩住了口鼻,急忙放下衣物朝內室奔去。
不出慕容斯文所料還在浴桶裡面的柳素心已經被炭火燃燒所產生的氣體給燻暈過去了,想來必定是泡澡時缺少通風的關係,而他泡澡的時間又太長了,以至於中了炭火的毒氣……
慕容斯文不假思索在第一時間就開啟門戶通風換氣,然後脫下厚重的外套把昏倒在浴桶裡的柳素心給抱了出來。
還在正月的錦林氣候相當的寒冷,看樣子柳素心很怕冷,否則他不會在洗澡時點這麼多炭火。難道他是在熱水裡嘗試驅除體內的寒邪溼氣嗎?
慕容斯文也略通一點醫理,他趕緊給光著身子的柳素心擦乾淨水珠並穿上自已特意給他定做的禦寒衣物,並且還蓋上了被子。
門窗開啟後冷風也是不斷“嗖嗖嗖”的直往屋子裡灌,直把床上的柳素心吹得緊緊攥住了被角。慕容斯文見新鮮空氣也換得差不多了連忙關好門窗,回過身又將炭火撥了撥,然後就在柳素心的身邊坐了下來。
或許是感受到了炭火的溫暖,柳素心的臉蛋又開始紅潤起來了,慕容斯文這才鬆了一口氣。閒下來的他此時此刻才開始得空認真打量起身邊的美少年來,看他的形容實在是像極了記憶裡的一個人。
慕容斯文的心裡充滿了疑問,他希望自已只是神經過敏了。可是眼前這個少年實在是古怪的很,他很想搞清楚對方的真實來歷。
柳素心翻了個身還是有些瑟瑟發抖,難不成蓋了這麼多還怕冷?倘若真是這樣他的身體狀況可是不容樂觀吶!慕容斯文很清楚這是柳素心內裡氣血虧虛所致,長此以往後果定當不堪設想!
才十六歲就虛成這樣實在是太糟糕了,慕容斯文來不及多想便一把掀開被子將柳素心緊緊摟在懷裡。
有了慕容斯文這個大火爐柳素心的情況明顯有所好轉,他很快就安詳入睡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柳素心清醒過來之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室內一片黑暗,柳素心掙扎著要起來,這才發現自已還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裡。這讓他大為驚駭,急忙伸手試圖將對方推開。
“你終於醒了?太好了,有沒有覺得身上哪裡不舒服?”一個溫柔的聲音從暗處傳來,於他而言曾經是那麼的溫暖而熟悉。
柳素心急忙翻身掙脫對方的懷抱,在枕下摸到打火石點燃了蠟燭。當燭火跳動的那一瞬間,一張成熟而剛毅的俊俏公子的臉便躍然於他眼前。
慕容斯文披上外套微笑著解釋了此前發生的一切,最後還不忘數落柳素心道:“你年歲也不小了,怎麼不知道炭火過旺緊閉門窗是非常危險的啊!又不是個千金小姐,還這麼愛美喜歡泡澡。如果你實在是需要泡,不如隨我去溫泉如何?還能醫治不少病症呢!”
柳素心這才明白是自已誤會慕容斯文了,今天倘若不是他來得及時自已這會子只怕是永遠都醒不過來了,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想說幾句表示感謝的話,可是不知為什麼始終都說不出口,只得僵立在原地發愣。
慕容斯文只得主動拉過柳素心在床頭坐下柔聲問道:“素心你不要害怕,公子我並沒有惡意。不信你看看身上,這些衣服都是我讓人特意為你縫製的寒衣,還合身嗎?”
柳素心這才發覺原來自已已經是周身煥然一新了,他警覺地問道:“是你給我穿的衣服?”
慕容斯文“嘻嘻”一笑打趣道:“不是我給你穿難不成還要小姐丫鬟們來給你穿嗎?我們都是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
柳素心有些羞澀的笑了,他這一笑燈下簡直是美極了,居然看呆了對面的慕容斯文。
慕容斯文的心頭猛然間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趕緊偏過頭去。柳素心基本上就是慕容斯文不問他就不會開口的性子,小屋裡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沉悶壓抑。
為了打破僵局,慕容斯文突然間開口問道:“素心,你是不是體虛怕冷所以才需要長時間泡熱水澡以驅寒?”
柳素心低下頭輕聲回答道:“嗯,大夫告訴我這樣可以舒服一點。”
慕容斯文立刻就聽出柳素心的病症不容拖延,他仔細掃視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與室內的陳設,看出龔府的經濟條件實在是不怎麼好。聯想到工部目前的拮据狀況,想來龔老爺是沒有足夠的能力給柳素心提供更好的醫治條件了。
於是慕容斯文十分真誠地邀請柳素心前往總兵府延醫診治,並耐心開導他說道:“素心你還這麼年輕,可別小小年紀就留下病根啊!你家老爺才來京城不久,他實在是沒有太大的能力請高人給你醫治。你這種情況最好是有溫泉,我可以安排你去錦林最好的皇家溫泉治療,並且還能夠得到太醫院的照顧,你意下如何?”
柳素心面露難色,他想治病,可是又不想與慕容斯文扯上關係。可是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他再這樣拖下去也只會連累龔府成個廢物,左右為難之際最終還是一咬牙說道:“那就麻煩慕容公子了。”
慕容斯文開心極了,當即就親自陪著柳素心收拾好東西跟龔瑾大人和龔小姐打了個招呼走了。
上車後柳素心總覺得對著慕容斯文而坐很不自然,顯得極其拘謹不安。慕容斯文心下了然也是看破不說破,自始至終都在望著窗外想著自已的心事。
車輪滾滾慕容斯文的豪華馬車很快就回到了總兵府,和往常一樣小石頭急匆匆的迎了出來。
“公子,請問這位哥哥是誰呀?他看起來好像……”天真爛漫的小石頭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陣尋根究底,差一點兒就蹦出了大實話。
“石頭,快將哥哥扶下來。他叫柳素心,以後你就叫他素心哥哥好了。”慕容斯文及時打斷小石頭的話頭道。
愣頭愣腦的小石頭只管照做就是了,他從來都不需要問公子為什麼。因為在他眼裡長公子就是無所不能的,公子說的從來都是正確無誤的,自已不用操心那麼多。
柳素心愛憐地摸了摸小石頭的腦袋瓜,慈愛地說道:“許久未見轉眼間就長這麼高了。”
小石頭有些吃驚地問道:“素心哥哥你以前見過我嗎?”
走在前面的慕容斯文腳步頓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吩咐道:“哥哥很早以前見過你的,不過當時你還太小了對他沒有印象罷了。快點吧,我們還得去稟明父親大人呢!”
慕容雲海老遠就看到長子領著一個少年朝自已這邊急步而來,心裡正在疑惑,轉眼間兒子和那個陌生的少年就來到了面前。
當慕容雲海看清楚少年的臉也是非常吃驚,但是他見多識廣很快就鎮定下來了。想來這世上長得相像的人何其之多,兒子喜歡與這一型別的人交往也沒啥稀奇。
“父親,這位是柳素心,是龔大人府上的家奴。兒子見他體質虛弱就帶他回來醫治了,畢竟我們府裡的條件要好的多。”慕容斯文極其恭敬地介紹道。
總兵府從不輕易接待外人,類似於古麗爾這樣與主子關係密切的舞姬都是不能隨意出入軍機要務之地的,否則就是殺無赦!
慕容雲海深知長子的脾性,事實上他從來都不輕易相信任何人,更別提外客了。能夠讓他如此信任沒見過幾次面就可以帶回來的人,對他的重要性自不必說。
見眼前這個叫柳素心的少年生的是面如冠玉膚白貌美,尤其是他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實在是與某個人過於相似了,慕容雲海的憐惜之情便油然而生。他神情慈愛地說道:“既然是你信得過的人那就隨你便了,早些替他診治吧,可別耽誤了!”
柳素心連忙跪下來給總兵大人磕頭謝恩。慕容斯文從此就將小石頭派給柳素心聽差了,專門安排他在梨花院裡與自已同吃同住,也好方便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