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進行政樓的會議室,琉箜遠遠地就聽見裡面傳來的怒罵聲。

什麼她是越陵的老婆,昨天就是故意訛他們;

什麼越陵不識好歹,他們舉報他是好心,也是怕他將來犯下大錯;

什麼張林山胳膊肘往外拐,忘了他們當年的幫扶…

“小張,不是表叔說你,你好歹也是這個醫院的副院長,手下的人這麼不規矩,我們這也是在幫你啊。”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之前好像在哪聽過。

“表叔,你當初一會兒說家裡窮,一會兒說沒有本地醫保,一會說向強不方便挪動,反正就是不來我們醫院。現在人治好了,你又這麼為難我們同事,你讓我怎麼做人?”張林山反問。

“誒,我們今天來是說別人訛我們的事,你扯向強做什麼?”

“這事我管不了,那是你們病人之間的糾紛。”

“你管不了?那你這當的什麼副院長?這麼大一家醫院,你這麼點話語權都沒有?你還不如回去我們那種地呢!”

“砰”的一聲巨響,似乎是拍桌子的聲音。

“表叔,我叫你表叔是看在阿芳的面子上,你說話注意點分寸!”

“注意什麼分寸?當點官就不得了還,你信不信我們回去就讓阿芳和你離婚?”

“離就離!這些年你們吸了我們多少血,老子早就受夠了!”

琉箜暗歎一口氣,這隻老龜的脾氣還是一如當年般暴躁啊。

她掏出粉底在嘴巴上又撲騰幾下,直到看不出半點血色,她將左手往前一伸,意有所指地看向越陵。

越陵:?

“扶著,我剛流產。”琉箜提醒。

越陵的嘴角彎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右手自覺地搭上琉箜的肩膀,左手握住她的手腕,扶著她大搖大擺地走進會議室。

“嚶嚶嚶~張院,您這乾爹是做不成了,孩子被他們嚇沒了~~”

張林山顯然沒料到琉箜要唱這一出,他的眉頭微皺,神色複雜地看向越陵。見後者一身正氣地配合著琉箜,他也只好硬著頭皮演下去。

“琉箜啊,你先坐,身體要緊。呃…”張林山躊躇半天,又補了一句:“你們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不~不會有了!”琉箜攥緊胸前的衣服,“這孩子是我備孕了五年才懷上的,都怪他們,你們還我孩子!!!”

琉箜覺得感情好像還不太飽滿,掄起辦公桌椅就想砸過去,幸虧越陵及時按住她,不然就出戲了。

“琉箜,先坐下吧,你現在的身體比較虛弱。”越陵扶著琉箜坐到會議桌的對面。

“格老子的,老子就丟了個菸頭,怎麼就讓你摔倒了?是你自已走不穩吧?”對面被張林山叫做表叔的人,指著琉箜的鼻子罵道。

琉箜害怕地縮排越陵的臂彎,拉著他的白大褂一抽一抽地說:

“老公,怕怕~他們是不是想害得我們家破人亡啊?”

越陵瞳孔震驚地對上琉箜委屈的小臉,一時間愣在原地,她剛才是叫他‘老公’?

“死鬼!”

琉箜拉住越陵的胳膊用力捶了幾下,邊捶邊罵:

“我當初就不同意你去,你非說救人是醫生的職責。”

“這下好了吧,人是救回來了,我們的孩子也沒了,你的工作也丟了,車也被砸了,我怎麼和我爸交代啊!幾百萬的車啊!”

對面的幾人原本想著他們人多勢眾,不管這對小夫妻是硬逼,還是和他們拍桌子,他們都不在怕的。

但是沒想到他們一進來自已就起了內訌,壓根沒和他們說上幾句。

張林山見戲越走越偏,拉過琉箜小聲問:

“不是,你這又唱得哪出啊?”

琉箜似是入了戲出不來,嗔怪地瞪著越陵哭訴:

“張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輛車是我爸生前留給我的,我是看他上班辛苦才給他開的。可是昨天晚上……”

琉箜說到一半,趴到桌上就痛哭起來。

“昨天晚上那車被人拆得只剩車架子了,想我爸那年死得好慘啊,打拼了一輩子才給我留下那麼一輛寶貝~”

張林山嘴角抽搐地看向越陵,壓低聲音問:

“我不是讓你最近避嫌嗎?車真被拆了?”

越陵搖了搖頭,“在家,今天沒開。”

“那就好。”

張林山慶幸地摸了摸胸口,又朝向強的一幫家屬勸說:

“你們看,原本我同事也是好心才去救向強。現在人也沒事,那三千塊也沒落到他手上,你們何必還要逼他們呢?”

“他們現在孩子也沒了,車又被你們弄壞了,真要算起來你們都賠不起啊。”

向強的表叔算是鬧事一幫人的主心骨,再次站出來大聲囔囔:

“誒,一碼歸一碼哦,我們可沒弄壞他們的車。”

“那你們不就是看他開好車才來鬧的嗎?!”張林山質問道。

“你們醫生就賺那麼點,還能開那麼好的車,這不是私下有鬼還是什麼?”

“你們沒聽他們說啊,是人家女方的車,她爸爸活著的時候是做生意的,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

“那我們不管,既然他們是一家人,那就讓他們一起還錢。”

“那我們的損失,你們賠嗎?”

久未開口的越陵站了出來,又被張林山打斷拉了回去。

“小越,你別出聲,這事我來處理。”

“什麼損失?你們車都不是我們弄壞的,而且向強最近天天發燒,指不定是你在他腦子裡落了塊紗布呢?!”向強家屬中一名比較年輕的人喊道。

“咚~”的一聲悶響,琉箜雙手用力在桌面一拍,渾身散發著怒氣罵道:

“你們可以說越陵為了救人有疏漏,但不能懷疑他的醫德!不是所有人都和你們一樣黑心的!”

越陵吃驚地望向琉箜的側臉,胸口的某一塊劇烈震動起來。

“既然軟的你們不吃,那我就只能上硬菜咯。”

說著,琉箜掏出自已的手機,放出幾條語音。

“那醫生的車不便宜,我們弄來一半,下半輩子就不愁了。”

“我們和副院長認識,從他那也搞點錢。”

“我們這明擺著就是訛人。”

“都是菸頭的問題,她肚子都是平的,看不出來懷孕,不認賬就行了。”

……

語音還沒播放完,對面的一群家屬已經湊上來要奪走琉箜的手機,被越陵眼疾手快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