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陸頭羊,不是六頭羊。”謝十二先是糾正了一下,然後猜測道,

“事情可能是這樣的——半個月前,王潑皮曾去陸頭羊家行竊,被陸頭羊發現後,兩人打了一架。

當時,王潑皮被陸頭羊打傷後逃到了西山,本想到那山洞裡去療傷。

不料在用繩子往下墜時,卻遭到了貓頭鷹的攻擊。

由於王潑皮有傷在身,加上吊在半空中行動不便,因此無法招架貓頭鷹的攻勢。

後面據他自已說,想抓住老鷹的腳以求反敗為勝,結果摔下懸崖昏迷了過去。

再後面的事你也知道的,我就不再重複了。

可王潑皮連著半個月沒回家,之前打傷他的陸頭羊肯定會心虛,以為王潑皮因傷重死在了外面。

及至聽說前天夜裡,王潑皮夫妻倆吵架的事。本來就在疑神疑鬼的陸頭羊必然會去一探究竟。

也許他也怕中了圈套,故而等到第二天深夜,也就是昨天夜裡,才去王潑皮的家中檢視。

卻沒想到,那個趙虎會連著兩個晚上在那裡蹲守。陸頭羊這一去,自然就被當場擒住了。

開始,陸頭羊肯定不會承認是自已殺害了王潑皮。畢竟王波皮沒有當場死亡,而是逃走了。至於用點火術進行毀屍滅跡,他更是沒做過。

趙虎等人見他不認罪,必然會對他進行嚴刑拷打。最後,陸頭羊受刑不住,加上打傷王波皮是事實,估計對方的死也與自已脫不了關係。

想著反正難逃一死,何必還要白白捱打?便索性認罪,並瞎編了揚骨粉的事情與地點。

不料誤打誤撞,那靈犬恰巧在西山附近嗅到了王潑皮的氣味。

於是,罪名就這樣被確定了下來。至於靈犬能嗅到王潑皮的氣味,這也不奇怪。

這一年多來,王波皮本就常於夜裡潛入西山活動,氣味必然留下了好幾處。

我那天只是破壞了與我們相關的幾處痕跡,別的地方可沒管。那靈犬嗅到的,定然是王潑皮留在另一處的氣味。”

聽丈夫分析的合情合理,仿如親眼目睹一般,倚欄不禁慶幸地誇獎道:“夫君,還好你聰明,沒有去王潑皮的家裡檢視。否則,現在倒黴的就是我們了。”

被倚欄這麼一誇,謝十二隻感到一陣汗顏,可他是個好面子的人,當然不會承認自已連著兩次險些中招的事,嘴硬地說道:

“那是自然,像這樣低端的陷阱,怎麼捕得著如為夫這般高階的獵物?”

倚欄今早才見識過丈夫的四種假設,確實是一種更比一種可怕,便由衷地信服道:

“夫君,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智慧的人。假如你成了刑事堂的副堂主,恐怕就沒有你破不了的案子了。”

“憑我這樣的能力,當個副堂主豈不是太屈才了?要當咱就當堂主,以後你就是堂主夫人。”

謝十二覺得在老婆面前,自已老是能支愣起來,便有點忘乎所以了。

當天晚上,謝十二剛把老婆抱上床,大門就被人敲響了。謝十二不由得嘆了口氣,出聲問道:“誰啊?”

門外一個女人回道:“十二,是我,王月如。”

王月如是王潑皮婆娘的名字,不過別人很少直呼其名,都稱她王朝媳婦,或者王潑皮媳婦。

“她這時來找我做什麼?”謝十二小聲嘀咕了一句,拿上亮光石去開門。

站在外面的正是王月如,她一見到謝十二,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繡著兩條錦鯉的荷包,一邊遞過來,一邊小聲道:

“十二,這個你拿著。”

謝十二嚇了一跳,慌忙拒絕道:“嫂子,我已經有娘子了,不能再接受你的。”

王月如不自覺地往屋內瞟了一眼,眸子微微一暗,隨後笑著解釋道:

“十二,你誤會了。我是要還你靈石,之前王朝不是還欠你十六枚靈石嗎?

現在他死了,而我也要改嫁了,這靈石今日若是不還,以後恐怕就不方便還了。”

原來是這樣,害自已虛驚一場。

於是,謝十二將靈石倒出來,從中數出十五枚,剩下一枚仍然塞回荷包,遞還給對方道:

“嫂子,你前面已經還過一靈石三十七靈珠了,我就收你十五枚好了。

說實話,在打穀場聽到王哥的噩耗後,我以為人死債消,那靈石是拿不回來了。

卻沒想到,嫂子還是來還了。由此看來,嫂子是個言而有信之人,這比許多男人都強,令十二很是佩服,也很是感激。”

王月如又將荷包推了過來,並道出了理由:

“十二,你聽我算給你聽,我前面確實多還了三十七靈珠,但靈米還欠你四十斤呢!加上靈石也還欠十五枚,不是差不多嗎?”

“那好吧!”謝十二接過荷包,倒出那枚靈石後,將空荷包又要還回去。

王月如沒有接,心情複雜道:“這荷包上有我親手繡的一對錦鯉,可惜我是個福薄之人,自已留著無益。

不如送給你,也許它能給你帶來好運氣,你就收下吧!”

謝十二還要推辭,這時倚欄走了過來,說道:“夫君,這是姐姐的一片心意,我們就收下吧!”

謝十二聽老婆用了我們這個詞,頓時明瞭,將荷包交給她處理。

倚欄先將荷包收入懷中,然後向神情有些黯然的王月如問道:

“王家姐姐,剛才聽你說要改嫁的事,不知上面可有為你安排好了人家?”

王月如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我自已尋思著找了一家,是隔壁組的,他妻子前兩月剛因難產死了。

我家那二叔已替我去問過了,對方聽說我是個能幹的,便應了。下午二爺來我家時,我跟他講了這事,他說會幫我們去向上面申請。

估計就在這兩日,申請一下來,我便要過去了。”

謝十二問道:“嫂子,是五組哪家呀?”

王月如道:“不是五組,是七組,七組的李大耳。”

“李大耳?”謝十二吃驚道,“他都四十多了,你怎麼不挑個年輕點的?”

王月如故作輕鬆地糾正道:“沒有四十多,實際上才三十八歲,他這人就是顯老,其實我也顯老,正好配一對。”

倚欄看出了王月如心中的無奈和不甘心,一時不知要如何勸解,只能下意識地說道:

“王家姐姐,你一點都不顯老,你只是被太陽曬黑了。只要以後少曬太陽,肯定還會白回來的,到時就會顯得年青了。”

王月如自嘲一笑道:“黑不黑,顯不顯老,我都無所謂的,這輩子反正也就這樣了。”

謝十二突然想起一事,忙問道:“那你婆婆是怎麼安排的?趙府是把她收回,還是留在原來的家裡?”

“這事我也跟二爺提了,我婆婆會跟我一起去李家。二爺說,只要李大耳同意,他就沒意見,讓我們自已看著安排就行。

其實關於我婆婆的事,中午他二叔去找大耳時,就提過一嘴,大耳他也是一口答應的。”

說起這件事,王月如終於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很明顯,能夠繼續跟親生母親生活在一起,是她現如今唯一覺得值得慶幸的事情。

也唯有這件事情,才是她灰暗的人生中的一束光芒,這束光芒的名字叫——血脈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