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你辛苦了。“

她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姜雲的腦袋,好像在安撫路邊的小貓小狗。

“..”

姜雲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

她聽到了隱隱約約的抽泣聲音,片刻後她感覺到自已腹部的衣服被什麼東西打溼,浸透。

哭吧。

陳夢潔還沒有成為陳女王的時候,她的遭遇已經足夠不堪。

儘管如此,她仍然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成長過程,才能讓一個十九歲的男孩從輕度抑鬱一點點的走到重度轉雙相的地步。

環抱住她腰身的胳膊更緊了些,抓著她衣服的手也更加用力,能透過面板看到裡面的青筋,用力到好像要把她的衣服握碎。

沒關係,盡情的崩潰吧。

姜雲的哭聲從一開始的小聲抽泣,到最後的嚎啕大哭,中間的轉變用了不過幾分鐘。

“他們...”

因為太過用力,他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他們都欺負我..”

“因為我很窮..”

陳夢潔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

“很小的時候就死了..”

當那些陽光穿過層層樹葉打進窗戶,映的他像灰塵一樣無所遁形。

“村裡的人心善,供我上學..”

他來到教室的時候,下意識的回到了自已的座位。

“但村子就很窮,能交個學費已經很不容易了..”

此刻的他分明衣著光鮮亮麗。

“就因為我很窮,沒有人看得起我..”

他戴著價值超過百萬的手錶,又變回了那個總是滿身傷痕骯髒怯弱的男孩。

“他們一直打我,每天都在拿我取樂..”

搖晃的課桌,老舊的講臺,滿是劃痕的黑板。

“連老師都不喜歡我,哪怕我學習再好..”

好像什麼都沒變,包括他自已。

“因為我太髒了,我連一塊香皂都買不起..”

誰不曾因為絕望而求神拜佛。

“村長爺爺說要相信會有菩薩保佑..”

誰不曾因為痛苦而死意頻生。

“可好難捱,真的好難捱..”

誰不曾因為崩潰而痛哭流涕。

“我好恨他們,我恨這裡的所有人..”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是連不諳世事的杜如君都明白的道理,但太難做到。

“所以我,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因為他自已曾被太深的傷害。

陳夢潔一直輕輕撫摸著他腦袋,靜靜的聽著他把自已掰開揉碎,徹徹底底的把自已攤開在她面前,任她感受。

輕聲的抽泣變為嚎啕大哭,吵的陳夢潔心臟針扎似的刺痛。

不知過了多久,龐大的崩潰又變為細密的雨滴。

在他略微平靜過後,陳夢潔把他輕輕推開,然後扶著他的下巴讓他抬頭,和他四目相對。

她看到他眼神呆滯無光,臉上爬滿了大雨沖刷過後一樣的淚痕。

“姜雲。”

被她點名的男孩發出了一聲無意義的呻吟以做回應。

“這個世界上沒有菩薩。”

枯萎的藤蔓,搖曳的風扇,落滿灰塵的石板。

“即使有菩薩,她也不會保佑你。”

好像什麼都沒有變,包括他自已。

“但你足夠勇敢,足夠強大,在這種情況下更是成長的足夠溫柔且優秀。”

..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所以,恭喜你逃脫苦海。”

陳夢潔微微俯身,在他額頭間留下了個不深不淺的吻痕,彷彿立下誓言時用血液畫下的印章。

“我一定給你一場徹頭徹尾的新生。”

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除了他自已。

....

酒店的房間內,床上散落了滿床撲克。

安安抓著王浩的胳膊,拿著只黑色的圓珠筆,往他身上畫著可愛的小王八。

她自已的模樣也沒好到哪去,臉上貼了七八張紙條。

她終於忍不住的發出抗議:“太無聊了,我不玩了!”

跟王浩玩這個和跟姜雲玩完全是兩種感覺!這個人好無聊!

“...?”

王浩愕然道:“不是你要玩這個的嗎?”

安安小嘴一撇:“我是看你一直在那玩手機還東張西望的,看著很沒意思。”

“我才說玩這個哄哄你。”

“???”

不是,連你也要侮辱我是吧?

王浩莫名的想起那隻被薩摩耶兇了之後,把頭一甩就掙脫開繩子,然後去找薩摩耶打架的邊牧。

他感覺安安就是那個邊牧,自已就是那個邊牧的主人。

安安不滿的噘嘴:“我爸爸媽媽到底幹什麼去了,還不帶我。”

“人倆有事兒唄。”

王浩撓了撓頭:“你都叫爸爸媽媽了,還不許人倆有點私密空間。”

誰知安安又撇了撇嘴。

“又不是真的。”

王浩大腦宕機了一下:“啥?”

“你不知道?”

安安一雙眼睛滴溜圓的看著他:“你沒有老婆嗎?”

“.....”

王浩感覺自已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傷害。

他還沒到三十歲呢,他沒有老婆怎麼啦!

“還真沒有啊..”安安瞪了他一眼:“那等你以後有老婆了你就知道了。”

不是,老妹..

不對,大侄女,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已在說什麼?

“我有老婆了我知道啥啊?”

安安理直氣壯:“你有老婆了,你肯定會跟你老婆一起睡。”

“沒聽說誰家小朋友說爸爸媽媽分房睡的..”

昂,原來是聽別人說別人的爸爸媽媽都在一個房裡睡才說是假的..

王浩試探性的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在一個屋裡睡幹啥呀?”

他話問出口後一陣臉紅,感覺自已可真像個變態。

他他媽怎麼會跟一個五六歲的小屁孩討論這種問題啊!

但天地良心,他就是想知道安安到底是真懂還是裝懂。

而安安也果然露了怯:“在一個屋裡,當然是睡覺啊,還能幹什麼?”

..行,這句話才像個孩子該說出來的。

王浩鬆了口氣。

安安在床上,雙臂揮舞表達著不滿:“要我說的話,沒準是我媽媽太兇了,我爸爸不敢找她一起睡。”

連她有時候都會被陳夢潔嚇哭,更別說其他人了。

王浩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感覺的。”

陳女王偶爾全面展開的氣場太嚇人了一些。

他說著話,忽然一笑。

嘿嘿,跟老闆女兒蛐蛐老闆的感覺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