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厘坐在椅子上,掏出情書,一個字一個字地閱讀,眼眶又開始有些溼潤。

看到最後,她拿出紙筆,決定臨摹一遍靳識越的字跡。

其實可以影印,但是她不樂意。

他親手寫的情書,那麼影印件也得是手寫的才行。

連厘坐姿端正,一字一句地寫,寫了兩行,發現靳識越的字根本模仿不來。

字如其人,他的字個人特點太明顯。張揚、熱烈、不可一世。

連厘臨摹至一半,手機響起影片來電,是薛舒凡。

她劃過接通,擱在一旁,邊寫情書邊與薛舒凡閒聊。

“在寫論文嗎?”薛舒凡問。

“不是。”連厘看向手機,螢幕的薛舒凡待在陽臺上,周圍好似空蕩沒有人,“我在模仿靳識越的字。”

“嘖嘖嘖。”薛舒凡酸溜溜地說,“我們認識那麼多年,怎麼不見你模仿我的字啊?”

“好啊。”連厘笑道,“你先給我寫封情書。”

“什麼情書?”薛舒凡端起玻璃杯喝兩口西柚果汁,差點被嗆到,“靳識越給你寫情書了?”

連厘賣關子:“你猜呀。”

“肯定是了。”薛舒凡篤定地說,“以我對你的瞭解,若是沒這回事,你不可能忽然提起。”

白織燈的光線籠罩著連厘的臉龐,她朝薛舒凡投去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旁側躺在太師椅上的公子哥將薛舒凡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迅速在微信群裡傳播:【聽說靳二公子給他女朋友寫了封情書。】

【真的假的?】

【肯定是假的啊!靳二公子是誰?以他的身份地位,無數人上趕著給他寫情書,別說情書了,寫一百本新華字典都有人願意!】

【可他們官宣了,不是養在外面的情人,正常談戀愛的話,男方給女方寫情書很正常吧?】

【天真!圈子裡哪個人不是高高在上,就算喜歡又怎麼樣?大不了強取豪奪,我們有的是手段讓對方臣服,根本不需要低下高貴的頭顱。】

……

連厘只在鍾揚的小群,那個群沒有此類訊息。大家平時雖然稱兄道弟,但沒人敢傳播靳識越的謠言。

倒是徐婧熙在群裡看見了。

那些人口口相傳時,沒人敢敲打權貴顯赫的靳二公子全名。

外人不清楚,他們卻心知肚明,靳識越三個字隸屬於敏感話題的範疇。

稍有不慎,便可能引來人查九族。九族有些誇張了,但涉及機密資訊,審查全家不是沒可能。

徐婧熙做軍事記者,到基地進行直播採訪,播報空軍第一批女飛機員。

結束後,她跟隨行的工作團隊道別,順路去拜訪一趟譚宗良。

遇見靳識越是意外。

他鬆弛靠坐在沙發上,單手握著手機,不知在跟誰發訊息,冷銳的眉眼染上幾分罕見的溫柔。

徐婧熙認識靳識越差不多六年,知曉他尊重人,處處彰顯著世家子弟的禮儀教養,但他也是冷淡的、薄情寡意的,從不給別人機會。

永遠捂不熱。

他發的第一條朋友圈是連厘的照片。

起初,徐婧熙頓覺非常詫異,後來慢慢接受了,但情書……

冷心冷情的人,寫得了情感豐富的東西嗎?

臨走時,徐婧熙和靳識越一同走出辦公室,漫步在走廊裡。

不知是求知慾,還是什麼,一樓大門口,靳識越上車前,徐婧熙問了句:“他們都在傳你給連厘寫了封情書,真的嗎?”

靳識越手掌搭在車門沿,一身墨色的休閒西裝,襯衫衣襬隨性扎進褲腰,勾勒出肩寬腰窄的身形。

許是想起某個心心念唸的女孩,他回頭,懶散笑著糾正:“兩封,一封情書,一封婚書。”

竟然是真的。

徐婧熙頗感不可思議。

當日,再在群裡看見那類的謠言,徐婧熙沒有坐視不理,她編輯文字,回道:【不是謠言,誰再散發真實情況,改天被請去喝茶,可就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

徐記者與靳書瑜關係密切,她的話,估計差不多就是靳家的意思。

上一個在太歲頭上動土的趙家已經沒落,沒人想成為第二個趙家,紛紛閉緊嘴巴。

連厘適應能力強,很快就適應了新學校的節奏。

白天忙著專業學術,晚上跟靳識越影片電話,不過畢竟有時差,他公務繁忙,兩人時間偶爾不對上。他忙的時候,她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學校活動挺多,她沒排斥,有空時候參加一些不需要耗費體力的娛樂專案。

每天回別墅,財神爺都會跑出來迎接她,加上有全能保鏢李雙婕,連厘在異國他鄉並不覺得孤獨。

日子轉瞬即逝,眨眼到了十一月。

靳識越生日前兩天,連厘獨自坐上回國的飛機,打算給他個驚喜。她離開前,叮囑了李雙婕一定要保密。

但是顯然,對方對靳識越是軍人般的忠誠,誰也無法撼動。

飛機飛至京城的上空,由西往東,黑暗被拋之身後,迎來黎明破曉。

連厘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下飛機時精神飽滿。她從機場走出來,一手拉著行李,另一手握著手機,準備打車回去。

誰知,手機彈出了靳識越的來電。

她若無其事地接聽:“喂。”

“在做什麼。”靳識越散漫的音色傳至她耳畔。

“查資料。”連厘面不改色,“很厚的書籍和檔案,時間緊迫,不跟你說了。”

聽筒裡忽然傳來男人輕輕的一聲笑。

連厘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抬頭,看前面。”

連厘立即抬頭。

夜色下的道路,停著一輛全黑色的賓利,靳識越單手抄兜,鬆散斜靠在車門,一雙黑眸直勾勾盯著她。

連厘想也沒想,丟下行李箱,本能地朝他飛奔過去。

幾乎同時,靳識越大步流星走上前,接住飛撲到他懷裡的女朋友。

“你怎麼來了?”連厘環住他的脖頸,仰臉笑,“是不是李雙……”婕告密了。

她話剛講到一半,靳識越低頭,熾熱的吻覆上她的唇瓣。

連厘唔了聲,微微張嘴,正好方便了他,勾纏她擁吻。

一段時間沒見,他更熱烈了。

分開時,連厘急促喘息,雙腿有些發軟,只能依靠靳識越的身體站穩。

靳識越嘴角上揚,笑著將她小心塞進副駕駛室。

飛機上想了很多要說的話,見面全忘了,似乎只要真切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就很滿足。

連厘指著外面孤零零的行李箱:“我的行李箱。”

靳識越接機沒帶任何人,走上去,輕鬆拎起行李箱放進後備箱。

回璽上院的路上,萬物皆被破曉的霞光所籠罩,太陽自東邊升起,圓圓的,有些刺眼。

盛大的驕陽之下,車水馬龍的道路上吹著微涼的清風。

連厘的心間好像被一陣和煦的風吹過,整個世界變得寧靜而溫暖。

靳識越掌控著方向盤,明知故問:“怎麼回來了。”

“說好的,我要幫你實現所有願望。”連厘低眸,調整了下安全帶,“我回來幫你實現生日願望。”

“你知道我的生日願望?”靳識越饒有興致,偏頭看她一眼。

“知道。”連厘神色不變,語氣俏皮,“你的願望就是我陪你過生日呀。”

靳識越聞言,懶懶地勾唇笑了笑。

“不是嗎?”連厘歪了下頭,問他。

靳識越身子鬆散靠著椅背,眉眼意氣風發,一如往昔輕狂。他的下巴微揚,輕扯唇角道:“是。”

“你陪我一輩子。”

賓利駛入高速公路,前方是光芒萬丈的日光。

連厘趴在車窗,微風揚起了她的髮梢,耀眼的光灑在上面,閃爍著金子般的燦亮光澤。

靳識越看向她的那一刻。

連厘逆著光,驟然回頭,撞上了他的目光。

她眼瞳倒映著男人俊朗帥氣的輪廓,忍不住笑起來。

他也跟她笑,笑容比窗外的風更恣肆。

烈日蒼穹之下,沉浸在彼此的眼眸裡,天地都黯然失色。

彼時他們正相愛。

從黑夜往前延伸至黎明,一直由暖春持續至寒冬,再到未來的每一個瞬間。

他們都相愛。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