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前,天氣晴朗的日子,連厘和靳識越去探望梅老。

廚師做了糖分不高的點心餅乾,妥帖裝進精緻的食盒裡,一如既往地給梅老送點心。

不過連厘沒想到會碰見靳言庭,自從那晚表白,她就再沒見過他。

許是靳言庭下命令,何助理也不再給她發和靳言庭有關的訊息。

只聽說,陳家從小寄養在京的千金小姐陳薇琪被送去學經營管理了,不得不放棄外面的花花世界,她那中美混血的小男友淪為了前任。

天真沒心眼,整日跟魚龍混雜的人打交道,指不定哪天會捅出大簍子。靳家陳家為了規避風險,叫她收心,到倫敦讀mba。

至於段施清,她雖然沒有和靳言庭聯姻,但生活似乎沒受任何影響,照樣在國際設計舞臺上發揮出色,作品多次登展時裝週。

以段施清的出身和能力,完全有資格高傲,她喜歡靳言庭,可能會卑微、會耍心機,但絕不是得不到就要死要活的型別。

不然,當年他們因為家族矛盾被迫分手,她早就頹廢,自甘墮落了。

連厘倒是聽說一件有意思的事。

段施清的弟弟段煜在演唱會跟女生表白,慘遭對方拒絕。據說兩人是高中同學,女生暗戀男方多年,對他念念不忘,經常參加他的演唱會,在薄荷綠的海洋裡,為他揮舞了無數次的熒光棒。

原以為是暗戀成真的盛大告白現場,誰知是脫粉釋出會。

茶餘飯後的隨意談論罷了,連厘沒放心上,她與藍頭髮的段煜不熟,只是純粹地喜歡聽他們樂隊的歌。

作品與偶像的私生活涇渭分明。

因為瞧見靳言庭,連厘便不由自主地聯想起和他有關的人與事。

她收攏思緒,禮節性地跟他打招呼:“言庭哥。”

靳言庭尚未開口,周圍就響起了鸚鵡雀躍的聲音:“小師妹!小師妹!小師妹!”

連厘和靳言庭一同循聲望去,看見靳識越單手拎著鐵籠子回來,品種稀缺的鸚鵡站在鐵桿上,吱吱喳喳個不停,比鍾揚還嘴碎。

連厘站在庭院的桂花樹下,他們兩個從兩側古韻走廊迎面走向對方,以三人為點形成了等邊三角形的架構。

“小師妹!大少爺!小師妹!”

鸚鵡講著類似的話語,勾起連厘刺激的記憶:靳識越給她打電話,她當著靳言庭的面接通。

靳言庭視線從連厘身上掠過,問靳識越:“你們來看望老師?”

“有一段時間沒來了,看不見他老人家寢食難安吶。”靳識越的腔調懶勁兒十足。

兄弟倆好似揭過那一晚的爭執,恢復如初的平靜。

連厘說:“梅爺爺在棋亭跟一位老前輩下棋。”

適時,聶秘書疾步走過來,迎接靳言庭,後者不再停留提步往棋亭去。

拐角處,靳言庭駐足三秒,回頭望了一眼。

茂密的桂花樹下,靳識越單手輕鬆提著鳥籠子,身姿挺拔落拓,宛如無法撼動的堅硬磐石。

連厘垂眸看了看紫尾鸚鵡,抬頭,眉開眼笑地望向靳識越,不知在說什麼。

女生綠裙白膚,纖薄細膩的手臂露在外面,肩帶隨性優雅地綁成兩片花瓣狀,像只翩然飛舞的蝴蝶。

清風拂過,她的裙襬和髮絲擦過靳識越的黑褲襯衫,蕩起絲絲漣漪的溫馨氣息。

靳言庭收斂視線,心臟湧現密密麻麻的抽痛,提起沉重的步伐離開。

連厘彷彿樹梢上被風吹落的桂花,悄無聲息覆在他心上的山丘,厚重且深沉。

風一吹,花瓣簌簌飄落,映在他眸裡,像下了一場迷人眼的綿雨。

那不是為他下的雨。

他只是有幸窺得一隅,卻壓不住仲夏的心動。中午,連厘、靳識越和靳言庭留下來陪梅老用午飯。圍著中式圓形餐桌而坐。

聶秘書跟在梅老身邊多年,算半個家人,平日與梅老一起用餐,今天也不例外。

一頓飯吃得安靜,時刻彰顯世家的禮儀教養。

飯後,梅老詢問連厘什麼時候開學,連厘如實回答。

正在同靳言庭下象棋的靳識越忽而開口:“出門在外記得想男朋友啊。”

靳言庭:“……”

連厘笑:“好。”

靳識越:“每天想。”

連厘點頭:“嗯!”

靳識越又道:“每天至少想兩個小時。”

“……”梅老聽不下去了,笑罵道,“鬼丫頭鬼小子,到我這兒秀恩愛來了。”

靳言庭表面無波無瀾,始終淡靜。

梅老可就冤枉他們了,他們說這些噁心的話,純粹是為了噁心他。

靳言庭看向配合靳識越的連厘,連厘朝他投來一個抱歉的目光。

她能怎麼辦呢?

自己的男朋友只能寵著。

靳言庭斂眸,面色無常地執棋對弈。

靳識越長指慵懶支著頭,神色不變地落棋。

大多數事情,兄弟倆都能讓對方一步。唯獨感情這一盤棋,他們作為整盤棋最大的帥與將,誰也不甘示弱。

可棋子鬥得再厲害,終究沒辦法決定輸贏。

唯一能敲定勝者的,是執棋人。-連釐出國搭乘私人飛機,靳識越跟她一塊去的,但他不能待久,需要回京處理公務。

莊園別墅裡外的事情由李雙婕和管家處理,生活方面不需要她操心,就安心讀書。

連厘從小到大上學,身邊同齡人唯一的壓力來自於學習成績,除此之外,似乎總是無憂無慮。

他們背後有家人支援,有可以依靠的港灣。

連厘沒有。

她總是要處理好各方面的瑣事。

開學那日,靳識越送連厘去的。路途的車裡,她側目看向他。

男人眉骨高挺,輪廓鋒銳分明,削薄的嘴唇輕抿,立體的五官形成極具衝擊性的英俊。

連厘心裡覺得他像送孩子上學的家長,但沒講出來。

告訴他,大少爺肯定又要冤枉她,說她嫌他老。

天清氣朗,綠色植被面積佔比大的校園靜謐美麗,隨處可見面貌各異的學生,每個角落都散發著蓬勃鮮活的味道。

“我走啦。”連厘同靳識越道別,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笑容俏皮地跟他招了招手。

不待他回應,她又轉身,邁著輕盈的步伐,湧進烏泱泱的新生人群,成為其中的一員。

靳識越抱著手臂靠在車門上,看著深愛的女孩奔赴她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