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煙穿上那套睡衣的時候才知道少了什麼,是褻褲,這裡人大概叫內褲。幸好衣服寬鬆,看不出什麼。只不過褲腿和衣袖略短了一截。
他這幾日在醫院裡穿病號服的時候也沒穿,都已經習慣了。
看著無處安放的傢伙,空空落落的,他很容易就聯想到掛空擋的意思。喻意他已經知道是什麼了,本意還待往後再問。
天氣炎熱,楚元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吹風扇。他的房間裝了一扇空調,外婆很少捨得開,他也不願意獨自享受,就基本閒置了。
今天大概是因為沈慕煙是客, 他答應了讓房間,就體貼地把空調開啟了。
沈慕煙蹦到他的身邊坐下,把打石膏的腿伸直。
楚元麟意識到沙發塌陷了一塊,問道:“時間還早,要看會電視還是睡覺?”
沈慕煙又起了好奇心,“什麼是電視?”
楚元麟:“……”他現在非常確信這人是摔壞了腦袋。
起身拿了遙控器來,摸索著開啟了一個頻道。
電視裡此時正在播放《尋秦記》。這個劇楚元麟聽過,非常熟悉。
沈慕煙看到這個鐵皮塊狀物裡出現打打殺殺的人群時,再次震驚得無以復加,尤其他還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是什麼人!?”
他蹙著眉左右張望,竟然有人能在旁邊說話卻不被他察覺嗎?這是什麼功夫?
楚元麟默了片刻,道:“沈先生,要不我們去神經內科看看好不好?”
“看什麼?”
楚元麟不說話了,實在是不好開口。
然而沈慕煙的視線很快就被電視吸引了去。
他敏銳聰慧,很快就發現那些對話能和電視裡小人的行為對得上。也就知道了剛剛聲音的來處。
透過楚元麟的描述,大概瞭解了這個神奇的物件。原來那些人都是虛幻的。
沈慕煙看到那個叫項少龍的一會兒穿得和這裡的人一樣,一會兒又穿得和大月國人沒什麼兩樣。不禁陷入了沉思。
“能看懂嗎?”
“什麼?”
“這個電視劇。”
沈慕煙果斷髮問“不懂,這個電視劇講什麼?”
楚元麟道:“講一個現代人穿越到了兩千年前的秦朝……”
穿越……
沈慕煙的腦子裡轟得一聲,彷彿想通了某個關竅,頓時茅塞頓開。是了,這個詞太貼切了,他可不就是穿越嗎?
“那,有沒有反其道而行之的人?”
“比如呢?”
“比如從兩千年前穿越到現在這個世界…”沈慕煙的嗓子有點沉。
“可能會有吧,世界充滿了想象力。”楚元麟道。
“那,你信嗎?”沈慕煙問。
楚元麟含蓄而自嘲地笑了笑,搭在膝蓋的雙手自然地垂落身側,“如果哪天我能看見,或許會信。”
沈慕煙側眸看向他,他很不喜歡他這樣的表情。於是伸出手,堅定地握住了對方細瘦的手腕。
他觀察著他的神情從緊張到漸漸放鬆後才在寸關尺三部緩緩浮動。
楚元麟愕然以後就是驚訝,“沈先生會醫術?”
沈慕煙面色凝重,放開了他。這先天性的眼疾確實很難,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他不想掩飾過多,道:“好像本能地就會。”
“看出我有什麼毛病了嗎?”楚元麟笑得很淡。
沈慕煙不知該如何提及,可他想起對方臉上的落寞孤寂,一時心生憐惜。
第一次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用不可為也要為的心態堅定地告訴他:“我覺得你可以試著相信一次。”
落下的嗓音堅定有力,震耳欲聾。
楚元麟一口氣提到嗓子眼下不去。他不清楚沈慕煙的話是針對剛剛的哪句話。
然而沈慕煙抬眸,很快就給出了答案。他平視前方,神情露出在自已擅長領域的掌控力和倨傲,他柔聲道:“你會看見的。”
*
為了這句話,楚元麟罕見地失眠了。他知道這個不太熟的“朋友”或許只是在安慰他,可追求光明是人類的本能,他無法遏止地想要相信他。
相對於楚元麟的輾轉反側,某個對電視上癮的男人就單純很多,他順利學會了翻檯,興致勃勃地看了整宿的電視。
楚元麟無奈還是睡在了房間,徒留沈某人精光湛湛,如飢似渴地從電視裡學習知識。
第二天,楚元麟鬧鐘一響就趕緊爬了起來。
開啟房門,發現電視竟然還在播放著。
他無奈地輕聲喊:“沈先生睡了嗎?”
沈慕煙剛剛眯著,這沙發太小,但正好扶手處可以給他抬腳。意識混沌間沒法回應。
楚元麟無奈中只好自已來摸遙控器。
往常遙控器都會被放在茶几的固定位置,但這次沒找到。
直覺肯定在沈慕煙身邊,便向沙發摸去。
他已經非常小心翼翼地,儘量避免碰觸他地往沙發的裡側逢裡探尋。誰知還是碰到了某個熱源。
沈慕煙一下子警醒了,抓住來人的手腕差點就地甩出去。
他雖然內力不存,功夫還在,這要是將人丟擲,對方必定受傷。
好在最後關頭,沈慕煙意識到什麼,一拉一扯間,來人已跪趴在了他的身上。額頭直直撞上下巴。
沈慕煙:“……”
他抬手蓋住眼皮,嗓音有點低啞:“楚元麟”。
楚元麟很少聽人連名帶姓地喚他,耳朵不受控制地發燙。他的體溫快把自已融化,昨晚沐浴露的清香混著成年男子荷爾蒙的味道就這麼直衝鼻翼,讓人目眩神迷。
他又再次聞到了那縷淺淡的草木清香。非常清新溫暖的,好像是他身體自帶的體香。
從前聽晨陽描述過某個女明星如何“性感”,楚元麟一直難以理解,直到今天清晨,“性感”這個詞才有了具象。非常深刻地衝擊著他的感官。
楚元麟艱難地從他身上爬起來,快要離開的瞬間竟出現了短暫的遲疑,他這會兒竟然沒有那麼反感抓手腕了,興許是剛剛的一切都發展得太快?
“抱歉,我來找遙控器,外婆七點半就到家了。”要是讓她知道沈先生看了一晚的電視,大概不會很高興。
“為什麼道歉?這是你家。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沈慕煙左右看了兩眼,從沙發旁邊的地上撿起遙控器,遞給了他。
這年輕人怎麼這麼喜歡道歉?
楚元麟關掉了電視。“你是繼續睡會兒還是起來洗漱準備吃早飯?”
沈慕煙從前在大月時也算瀟灑不羈,風流公子,禮節卻是不差的,沒道理主人在一旁用早膳,他還睡著。不如就起來洗漱。
他在醫院裡就觀察了別人刷牙漱口。其實大月國也有牙刷子和牙粉,大差不差。所以昨晚楚元麟給他找來新的牙刷和漱口杯時,他選擇了沒問奇怪的問題,順順利利地刷了牙。今早一看,他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為何只有他粉色的漱口杯是溼的?
沈慕煙細心觀察過後得出結論,興許是他的漱口杯佔據了楚元麟漱口杯原先的位置,才讓他拿錯。
是他的錯。
於是他選擇了隱瞞這個無心的誤會。
沈大族長曾經也是身嬌體貴,斷不可能和人同用一個杯子,此刻只猶豫了會,就面不改色地拿起了漱口杯。
只是,用完後他就把他粉色的漱口杯給挪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