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尋被嚇到了,她瑟瑟縮縮的說:“我是二班的。”

“什麼?講話講大聲點!”

還沒等小尋再說話,那老師就批評道:“你們看看,這還有學生的樣子嗎?現在離剛集合的時間過去了多久了,嗯?”

老師對著小尋問:“說話?”

小尋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單薄的身影在眾目睽睽之下瑟瑟發抖,那麼多雙眼睛都盯著她,大家都知道她是誰,小尋感覺自已頭暈目眩的,全身難受。

“你,給我站到講臺上來,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遲到。”

小尋猶豫不決,主席臺就像屠宰場,踏進那裡會血流成河。

李勤勤底下流著眼淚,聽到老師大吼一聲:“還不過來!”

小尋慢吞吞的朝主席臺上走去。她站得位置顯眼又高,在她的視角里,大家都看著她,眼神裡是嘲笑、諷刺、看不起,她感覺自已很冷,很冷很冷很冷。

當她看到人群裡的李勤勤時,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這個老師恰好就是楊大神辦公的另外一位男老師,林歲年見到他都要罵他人渣,現在他一樣也在罵。

“老不死的,上課都還要脫鞋。”

等大家都解散後,小尋還在這裡站著,她要等大家都離開了,她才能離開。

那些人的眼神還是朝她瞟,嘴裡說著什麼,他們的笑容像刀子一樣在小尋身上割出傷口,她站在那裡真的是血流成河。

李勤勤就在一旁站著等,小尋對她做了個口型,“你回去吧。”

李勤勤沒動,她無奈的說:“傻女孩,為什麼要讓自已陷入這種境地?太不會保護自已了。”

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小尋被男老師帶回辦公室,看樣子還要批評。

小尋跟在男老師身後,回頭用唇語告訴李勤勤,“快回去吧。”

上課鈴聲響起,小尋從辦公室裡面出來,她滿臉都是淚痕,風吹動她的髮絲。

某位同學百般無聊的看向窗外,忽然看到外面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從上面掉下來,隨後聽到什麼東西落在地上。

“不好,有人跳樓了!”

正方形的教學樓四面八方每個走廊都圍著學生和老師,她們圍成一圈,臉上是驚恐又害怕的看向仰面躺在地上的小尋。

雪白的校服被染成了紅色,正如一朵鮮豔的玫瑰花凋零在泥土裡面,落葉歸根了。

明明前面有許多人遮擋著李易然,李易然卻清晰的看到,那張雙目瞪的圓溜溜的眼睛直視天空。這副血淋淋的景象刺激著李易然的大腦,他倉惶逃向廁所,林歲年瞥見,追了上去。

李勤勤已經開到了十班門口,看見教室裡面端坐著的卓凡,怒氣從胸口直衝上腦袋,她發瘋似的衝進去就打卓凡。

卓凡屁股離開凳子,推搡著李勤勤。李勤勤情緒激動,動作不穩,力氣卻大,卓凡的臉被實實在在揍了一拳。

教室外的人群圍著教室,驚異的看向卓凡和李勤勤。

李勤勤真的萬千怒火恨不得卓凡一起去死,她撕聲揭底的喊道:“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你玷汙了小尋的清白,害得她落入險境,那麼多流言蜚語全部衝著小尋來,卻沒見有人說你。你不肯承認你的錯誤,你不敢面對她的屍體。”

卓凡不動聲色,李勤勤真的要瘋了,她使勁拽卓凡出去,一邊吼道:“你去看看小尋,去面對她,你的良心真的不痛嗎?你為什麼……”

同學們把卓凡和李勤勤拉開,李勤勤看到卓凡冷靜的眼神,他的眼神是滿不在乎,李勤勤的反擊再次如同砸在棉花上一樣一無是處。

李勤勤癱坐在地上,同學們又把她架了起來。

李勤勤滿臉流著淚,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卓凡,“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恨我自已,我恨我應該竭盡全力阻撓你們在一起,我明知小尋是個戀愛腦,會陷入深淵無法自拔,我卻眼睜睜看著她掉進去,我好恨我自已,我好恨啊。”

卓凡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他就像一座冰山,不論你怎麼吼怎麼喊,他都沒有反應。

李易然用涼水清洗著臉,冷水能讓他暫時冷靜下來。

林歲年站在他身旁不遠處,李易然看向林歲年,林歲年的眼眸像六月的潭水平易近人。

“嚇到了?”林歲年似乎在安慰李易然。

李易然輕輕點了下頭,林歲年伸手摸他的頭,李易然覺得安心了些。

他看林歲年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不禁疑惑的問:“你好像並不意外?”

林歲年當然並不意外,他自已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親眼看到過自已的屍體下邊全是血水,再看到人的屍體,他都不會感到驚異。

“對,我並不覺得意外。”

李易然沉默了會兒,說:“小尋太慘了,卓凡他怎麼能這樣對待她?”

林歲年這時想起了神綾說過的那句話,命,這是命運。

這麼想來,他和李易然也是因為命運,他們是永遠永遠都不會在一起的,從上輩子都結局就能看出來。他能有重生的機會,這已經不符合常理了,這一切都是假象而已。

學校放假三天,卓凡也離開了學校,小尋的死讓他在市一中的名聲變得臭爛,他只好出國留學。

小尋的親人再痛不欲生,得到的補償也只能是十幾萬。李勤勤也休學了,說是得了抑鬱症什麼的。市一中人心惶惶,從未有哪一年像這一次那麼黑暗。

林歲年心裡清楚,小尋跳樓就是老師逼的,問題肯定是出在小尋和老師在辦公室裡的談話裡。

所有人都不知道男老師說了什麼話,或者做了什麼事,只有小尋是最大的受害者。

所有人都是罪魁禍首,是全校人殺了小尋。

***

林歲年和校花兩人的關係,凡是知道這兩人的也都知道他們倆的關係。

李易然卻沒有動手要挑撥離間林歲年和校花的關係。林歲年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神綾告訴林歲年說:“不用等了,李易然不會在校花面前說你是幌子。”

林歲年沉默著。

之後,林歲年跟李易然不再怎麼交流了,李易然等林歲年一起離開寢室,一起去吃飯,林歲年都會找藉口讓李易然自已離開。

久而久之,李易然就發現了端倪。

李易然半開玩笑的問林歲年:“我最近有沒有做錯什麼事?”

“什麼意思?”林歲年冷淡的問。

“那你幹嘛生我的氣,都不理我。”

林歲年沒說話,李易然小心翼翼的問:“跟校花分手了嗎?”

林歲年冷笑一聲,李易然驚訝問:“真的分了啊?”

林歲年正視李易然,“你是不是很開心?”

李易然有些聽不懂,“我為什麼開心……”此時李易然已經想到了什麼。

林歲年見他不說話,就問:“我跟碧玉分手,是你在碧玉面前說我壞話,對吧?”

李易然心裡一沉,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歲年,林歲年的眼神像把怒氣藏在刀刃裡,刺過他的身體。

“我……”李易然想辯解些什麼。

“不承認?”林歲年譏諷的笑看著李易然,“班花那封情書,我一直以為是你開玩笑想捉弄我,經過碧玉一事,我再次回憶,總覺得不對勁。”

林歲年冷笑著俯視著李易然,語氣輕輕的,卻比十二月的冰河還冷,“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李易然心頭突突直跳,他根本不敢抬頭看林歲年,林歲年的眼神太可怕了。

“你給我個答覆吧。”林歲年語氣柔和,依舊笑著。

李易然膽怯說出自已是因為喜歡他的原因才做的這些事,這樣更會讓李易然討厭他。不管怎麼解釋,都沒有用。林歲年是真的生氣了,他感受到了和林歲年的緣分就要結束了。

李易然想了半天,才問出一句:“你怎麼知道的?”

“這也要告訴你嗎?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林歲年嘆了口氣,“不管你解不解釋,我都不會再跟你一起了,你我以後,就此決裂。”

林歲年轉身離開,李易然喊道:“等下!”

林歲年停了下來,背對著李易然。李易然混雜著哭聲,一字一句的說:“我恨你林歲年,我是嫉妒啊。”

“你想知道為什麼?我告訴你林歲年……”李易然忍了這麼久,終於得到釋放了。

“因為我他媽喜歡你,我喜歡你!”

李易然注視著林歲年高大的背影,這個背影把他劃到到了陰影裡,林歲年站在亮堂處。

林歲年眼眸下垂默默看著地面,林歲年不敢回頭看他的眼淚。

“你永遠都不會體會到我的感受,你不用像我一樣考慮得很多。你喜歡的人都會喜歡你,你不用去追求她們她們自然會向你靠近。可我喜歡的人呢?會喜歡我嗎?會向我靠近嗎?”

“我本來,下定決心跟你保持距離,起碼不讓自已遍體鱗傷。可是你總是親暱的叫我,對我又那麼好,你把我拉到你身邊,我每體會到一份痛苦,就要得到一份痛苦。林歲年,我好恨你。”

林歲年也流下了眼淚,他體會得到的,真的體會得到。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抱住他,吻盡他的眼淚,可他不能,不能!

林歲年緊緊捏著拳頭,他佯裝鎮定的離開了。

李易然真的絕望了,“我恨透你了,林歲年……”

兩人不再是同桌,李易然主動提出的換座位。

近來楊大神精神不佳,班上出了那麼大的事,家長又經常來學校鬧,學校對她也有考核標準,讓她陷入了焦慮之中。

李易然去找楊大神時,還被無端的吼了,也是林歲年再去找了楊大神,楊大神才換的。

楊大神煩躁的說:“哎呀,你們是祖宗,我的把你們供起來,不然你們都去跳樓了怎麼辦?”

林歲年也是心大,“那我真去跳了?”

楊大神瞪大眼睛盯著他,“你敢。”

兩人關係破裂,班上的人立馬發現了端倪,只是沒人在意,這種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李易然突然三天兩頭的請假了,以前從來不會請假的人突然不似從前,就會讓人猜疑。

林歲年的座位從這邊窗戶調到了那邊窗戶,他時常上課時偷偷看向另一邊的李易然。李易然總是勾著腦袋,看上去在認真學習,實際上他學不進去了。

林歲年從李易然的世界退出後,李易然變成了一個人。林歲年也變成了一個人,他不是因為沒朋友,而是想偷偷跟在李易然後面注視他。

他心裡很愧疚,也很難過,看到李易然孤身走在擁擠的人群裡,他心生愛憐。因為太愛,所以心裡更沉痛。

李易然請假回到家裡,總是看到母親一個人呆坐著。

他也不是傻子,爸爸經常不回家已是常態,這代表著父母感情出現了裂痕。加上感情上的失落,李易然心裡心外都在難過。

事情不是在預料之中嗎?你在難過什麼?

李易然常常這樣問自已,想讓自已好受一些。好受一段時間過後,他又會陷入難過。

這天晚上,李易然正在房間裡呆呆望著窗外的景象,他能看到樹和路燈,還有被路燈照亮的亭子,樹是黑的。

他的心思放空,注意力全在外面的景物上,忽的聽見客廳外面在吵架,隨後是杯子破碎的聲音。

李易然開啟房門,看到從不發火的母親不停的拿東西往地上摔,就在父親面前,她像個瘋子一樣,見什麼摔什麼,等家裡東西摔得差不多了,母親才恢復平靜。

李易然從沒見過這樣的母親。

李易然沒有走出臥室,母親背對著他沒發現他,李易然和父親對上了眼神,父親的眼神裡沒有憐愛,只有冷漠,似乎兩人不是父子,而是兩個陌生人。

“你要賢妻良母,我還做的不夠好嗎?你要溫柔漂亮的女人,我不夠漂亮、不夠溫柔嗎?易然都已經十六歲了,你的兒子都已經十六歲了,你跟我說離婚?你真是……好狠的心。 ”

“我可以把這套房子給你,扶養易然讀完高中,這還不夠仁義嗎?感情的事情強求不了,我跟你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