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中宣的問題把賈雨村難住了,他一向是應答自如的,可這次卻沉思著不敢輕易開口。。。他沉吟一會,吧唧一下嘴說道:“卑職和二皇子未有相交,。職倒是看過他幾篇文章,中規中矩並無特別之處。”

“呵呵呵呵。。。到底是讀書人。”施中宣開懷大笑,隨即反問:“曹植才高八斗又當如何?”說著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賈雨村臉上一紅,滿面羞愧的說道:“王爺教訓的是,卑職失言。”

“你。。。。”施中宣突然止了笑用筷子指著他:“和林如海相熟?”

賈雨村心中突突直跳,點點頭。。。

“很好。”施中宣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翰林院院首陳皆是林如海的恩師,這你知道嗎?”他不等賈雨村回話接著說:“你該常去問安才不失禮數,怎麼到讓老夫提醒你呢”

陳皆?陳大人,二皇子的老師。。。賈雨村心中一團迷霧,不過還是笑著說:“屬下也有此意,只是。。。只是,公務繁忙一直沒得空。”

“哼,施中宣輕哼一聲:“你是怕老夫怪你?老夫知道,朝中都以為老夫和大皇子近。”說著便搖了下頭,賈雨村隱隱覺得,這酒馬上就要喝出味道來了,於是屏住氣,果然施中宣,把壓在花瓶下的一張禮單遞到賈雨村跟前:“勞你帶給陳皆陳大人。”

賈雨村口中應著,隨便掃了一眼,頓時驚得站了起來,一臉詫異看著施中宣躬身道:“小人愚鈍,請王爺明示。”

“明示什麼,脂粉送美人,寶劍贈英雄,這些名人字畫贈大儒,有什麼奇怪的。”施中宣晃了晃酒壺,發現酒壺已空,掃興的蹙了下眉:“今年芸兒下場考試,陳皆是主考官,那他便是芸兒的老師,芸兒孝敬老師總是應該的。橫豎你要去問安,勞你帶去倒也便宜。”

“這。。。”賈雨村的臉僵硬成石塊一樣,他踟躕半天,大著膽子從喉嚨裡擠出幾聲不妥:“卑職和陳大人不熟,這麼大的禮,他必定心有疑慮,如果拒收了倒誤了王爺的事。”說到最後,賈雨村向施中宣投去肯求的目光,施中宣淡淡笑著像是認真的聽他說話,可賈雨村自已卻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竟然舌頭髮硬,他突然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輕抖著大紅的禮單,嘴裡呵呵乾笑了兩聲,提高語調道:“卑職。。。遵命就是。”說著無力垂下頭,恭敬行了一禮。

“你是科道出身,又熟知京中審閱官們文風喜好,少不得由你做幾篇範文出來,讓芸兒學習一下。”施中宣淡淡笑著:“不算老夫為難你吧。”

賈雨村慌忙連聲道:“王爺玩笑。”。。。又強顏歡笑說了會別的,見施中宣有了倦意,連忙辭了出來,回府不提。

且說過了幾日,賈雨村便將禮單呈同三幅古畫放在陳皆的書桌上。

陳皆看了禮單先是再三謙辭,聽說是忠順王義子周芸拜師禮,才捻髯笑道:“不怕見笑,老夫素愛青年才俊,又忝為人師。既這樣,有幾本老夫鍾愛的幾本書做為回禮,以表心意。”賈雨村接了一看,書中多處標有記號,於是小心一併揣在懷裡。

陳皆見了笑道:“賈大人是進士出身,好生提攜後輩才是。”

賈雨村諾諾應了。

此後數日,除了公事外出,賈雨村吃住都在書房裡,先依照書中標記,細細列出可考的題目,又反覆寫了範文,不停修改,可謂是費盡全部心力,全心用在這幾本書上。

榮國府 書房

夜至三更,榮國府庭院幽深,草蟲低鳴,偌大的宅院靜默在月夜中,像個披著月光的端肅老人,彷彿隨時都會轟然睡下。。。此時,各屋各院皆沉入夢鄉,唯有賈政的書房裡亮著一盞燭光。

此時,賈政倒揹著手低著頭踱步,長長的影子投在窗紙上有些怪異。

“老爺有煩心事?”

賈政回頭,見王夫人扶著彩雲,一臉憂慮的走了進來。

“無事。。”賈政居中坐下,自抄家後,王夫人一下像是長了好幾歲,他心裡不忍,低頭不語。

“老爺不睡,我放心不下。”

賈政沉吟片刻,打發走彩玉,讓王夫人坐下說道:“今年是鄉試大比之年,我原想著讓寶玉蘭兒下場考試,見見世面也就罷了。不成想,竟遇到這事。”說著便將書案上一張紙,拿於王夫人看。

王夫人接了,在燈下細看,只見紙上,列著幾個文章題目,幾個書名錄,文章名錄,和策問題目。

賈政看夫人一臉疑惑,手指敲著桌案,悄聲道:“這是今年鄉試的考題。”

“啊?”王夫人驚叫一聲:“這是哪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