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第9師團以平均每天傷亡近千人的代價在吳淞江西側防線撕開了一道口子,佔領了姚家渡、張巷以南,鞏固了橋頭堡,但對田多里-徐家衖-屈家橋一線的攻擊均告失敗。

橫亙於張巷和屈家橋之間的蔡家宅,僅僅是方圓不過百餘米只有20多間房屋茅棚的小村落,周圍水渠、水塘和壕溝環繞,原本是國軍第二道防線以及屈家橋外郭的一個重要支撐點。

連日來,蔡家宅在日軍飛機和重炮的猛烈炮火中被轟成了粉末,誰攻上去都無法立足,成為了雙方的分界線。

國軍67師397團、398團、401團、402團4個主力團已被打殘,將屈家橋一線交接給教導總隊後撤下來整編,剩下計程車兵只夠湊一個團了。

傷亡最慘重的是防守蔡家宅右翼的402團,拉鋸戰數日,團長趙天民、中校團附葉迪負重傷,少校團附王家駿陣亡,營連長大部傷亡,士兵傷亡更為慘重。

左翼的46師自淞滬參戰也已經多次打光了家底,堅守徐家衖數日,陣地屹然不動,激戰到第5天,才把陣地移交給教導總隊接替。

67師和46師撤下後,教導總隊3團和1團隨即接替屈家橋、徐家衖一線陣地,連夜搶修工事,利用地形地物和偽裝,重新部署防禦。

連日血戰,日軍業已精疲力竭,也拿不出什麼辦法來擴大突破口,被壓縮在吳淞江拐角段突出部的2個小村子裡非常被動。

“都抓緊了!趕快挖,不要偷懶!”連、排長們在陣地上來回巡視,督促著,“現在多流汗,打起來才能少流血,這是能保命的!”

宋鴻飛下令幾個營要趁著夜晚連夜多挖出大量真假陣地和工事來。

有個連長不解地問道:“團長,挖這麼多幹什麼?這地方也不合適佈置火力點工事啊?”

“幹什麼?設定假目標,躲避日軍的空中轟炸,欺騙日軍炮火。”宋鴻飛儼然正經地告訴幾個營連長們,“這就叫做騙炮。”

幾個營連長鬨笑著佈置下去了。

有的老兵一邊幹活,一邊吹牛,嚇唬沒打過仗的新兵:“鬼子的炮,只能嚇唬你們沒上過戰場的新兵蛋子,要是咱們碰上了,就跟放了個空響似的,白搭。要懂找掩護,用耳朵聽聲辨位來躲炮彈,知道不?”

嘴裡還一邊模擬著聲音:“要是‘嗡嗡’聲,那是大炮彈,‘嗞嗞——嗖——’聲是小炮彈,要是聲音衝自已來的,那就得趕緊開溜!還有啊,大炮一響,小炮的聲音就被蓋過去了,記住時刻機靈點!”

把新兵們唬得一愣一愣的。

有老兵偷懶,蹲在一邊偷偷抽菸。

隨即被軍官發現火光,隔老遠就罵開了:“哪個找死啊?嫌自已命長了?給日軍指示目標怎麼地?”

老兵嚇得趕緊把菸頭掐滅,趁軍官沒過來,溜之大吉。

這幾天,松井石根既鬱悶又非常失望。

西側第九師團攻勢無以為繼。

而東側第3師團第68聯隊在周家橋渡河強攻被擊退,中路攻擊劉家宅、鬱家宅的第34聯隊和第18聯隊都盡顯疲態,無力繼續擴張。

松井石根這個老鬼子戎馬生涯幾十年,軍事能力還是夠格的。得知國軍精銳教導總隊這支生力軍接替屈家橋防線後,他隨即作出了部署調整。

松井石根下令:

西線的11師團持續攻擊南翔,並與101師團合擊江橋,威脅國軍側後,減輕第9師團右翼的壓力,策應其對南岸突出部的攻擊。

調101師團一部兵力與第9師團配合,合力擴大突破口。

又下令後備補充兵3個大隊火線補充到第9師團,讓它得以回了點血,繼續再戰。

雙方都在連夜整修工事,加緊備戰。

第二天一早,日軍依然是先出動飛機,對我軍陣地狂轟濫炸。隨後在後方升起觀察氣球,大口徑重炮再來一輪轟炸。

教導總隊的官兵們躲在後方陣地掩蔽部裡,興高采烈看著日軍很大一部分的炮火轟炸在了假陣地、假目標上。

重炮和山炮延伸後,日軍又以92式步兵炮對我軍一線的工事和火力點進行定點清除,以掩護步兵進攻,自然暴露出來的很多都是我軍佈置的假目標而已。

教導總隊3團1營長王景雄用望遠鏡觀察著,說道:“日軍這開場三板斧,真是雷打不動。”

1營的陣地在右翼,既要防備東面吳淞江右岸的日軍,又要面對北面張巷的日軍,宋鴻飛把防守壓力最大的陣地交給了1營。

沒過一會,王景雄大喊道:“它們的步兵上來了,進入陣地!”

日軍步兵越出出發陣地,不斷向前躍進的時候,就漸漸感覺出對面換防上來的華夏軍和之前的不一樣了。

日軍的步兵在躍進途中,尚未展開攻擊隊形。

“咚!咚!咚!” 教導總隊82mm迫擊炮的出膛聲響起,訓練有素的炮手打得極準,他們平時可沒少進行實彈射擊。

炮手們飛快地打了一輪4發急促射,迫擊炮彈徑直砸到日軍頭上,日軍的攻擊勢頭頓時為之一滯,被迫提前展開了隊形。

帶隊攻擊的一個日軍小隊長嘰嘰哇哇地大叫著:“繼續攻擊!前進!”

前鋒中隊長岡本大尉在一處掩體中支起半身觀察,若有所思,暗忖道:“不愧是華夏軍的模範精銳師,炮打得很準,這一輪阻攔射擊,目的是要打亂我軍的進攻節奏。華夏軍狡猾狡猾的,竟然能把炮隱蔽得這麼好。”

迫擊炮給日軍造成了傷亡,並且還在繼續射擊,經過上一輪校射後,打得更準。

岡本大尉非常鬱悶,國軍的迫擊炮在擲彈筒的射程之外,他是光捱打無法還手。

岡本大尉仔細搜尋著,想找出這個對自已威脅很大的迫擊炮陣地,然後報告大隊部用平射炮或者步兵炮幹掉它。

他當然找不到,82迫擊炮都佈置在非常隱蔽的發射工事中,在地面是無法發現的。並且由於迫擊炮發射時動靜小,就算是空中的觀察氣球也極難能發現。

步兵更接近守軍前沿了,岡本大尉不禁一陣竊喜,心想眼看成功在望。

往往只要讓日軍接近到衝鋒距離,它們會毫不猶豫發起勇猛衝鋒,在區域性形成火力和兵力優勢,撕開口子,突入陣線,國軍往往支撐不了多久就動搖,這一招日軍屢試不爽。

就在它們即將展開攻擊隊形發起衝鋒的時候,突遭慘痛打擊。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密集的機槍聲驟然響起,一直靜默的我軍突然開火。

兩翼交叉佈置的民24式通用機槍火力全開,無數道火舌噴湧而出,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死亡火網

與此同時,迫擊炮彈如雨點般落下,在敵軍的隊形中炸開,彈片如雨,橫掃尚未及展開的日軍。

突如其來的火力襲擊讓日軍士兵措手不及,紛紛像麥子一樣被彈幕收割掃倒。

帶頭衝鋒的澤田小隊長被數顆機槍子彈貫穿前胸,又從後背帶出一團團血肉,沒吱一聲當即就一命嗚呼。

倖存的日軍四散亂逃,四處找掩蔽,以躲避那恐怖的彈雨。

然而它們是在一片曠野當中,無遮無攔,也無險可據,唯一的屏障就是前方已被連日的航空炸彈和重炮榴彈轟成了粉末的蔡家宅,但是也早已無任何建築物可依託。

日軍只能原地臥倒,拼命找掩蔽,以輕重機槍向我軍瘋狂射擊。

“擲彈筒,反擊!10點鐘方向,200米敵機槍火力!”岡本中隊的松島曹長瘋狂叫嚷著指揮。

幾名擲彈筒射手奮勇無比地在無遮無攔之處架起了擲彈筒,“嗵嗵嗵”一通發射,妄圖轟擊我軍正在噴吐火舌的機槍火力點,慌亂之中,當然沒有準頭。

日軍的擲彈筒也沒能發射幾輪,我軍機槍橫掃過來,密集的彈幕中夾雜著一道道曳光彈道,清晰的指示出了方位。

“轟!轟!轟!轟!”幾發82mm迫擊炮將日軍擲彈筒小組炸飛上半空。

“幹掉華夏軍的機槍火力點!”後方的日軍大隊長氣急敗壞的大吼著。

佈置在攻擊梯隊後方,等著我軍火力點暴露的日軍步兵炮和平射炮瞄準直射,對我軍危害極大。

我軍機槍手抓起通用機槍,快速轉移到另一處火力點,兇猛的火舌又再噴吐而出。

然而,在這個新的火力點射擊還沒一會,狡猾的日軍炮兵似乎就察覺到了,炮彈開始朝著這個火力點呼嘯而來。

“鬼子的直瞄炮火盯上我們了!”加強給前沿連的機槍排長大喊著,“機槍不要停留在一個點,打一兩條彈帶就轉移!”

機槍小組打了一會,又扛起機槍轉移到下一個安全的地方。就這樣,他們在戰場上不斷地變換位置,日軍始終遭到我軍兇猛的機槍火力打擊。

日軍步兵炮和平射炮射手們非常鬱悶,無論它們如何精準地瞄準射擊,對面的國軍似乎永遠怎麼也打不完?那些重機槍就像是幽靈一般,總是能夠在關鍵時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又從意想不到的地方重新冒出來,繼續給予它們沉重的打擊。

這種神出鬼沒的戰術讓日軍感到束手無策,無法消滅國軍的重機槍壓制火力,發起衝鋒只能是送人頭。

日軍的後方重炮也只能無可奈何的乾瞪眼,左右兩個攻擊梯隊已經距離我軍陣地很近了,重炮不敢再轟擊,以免連自已人也炸了。

日軍一個攻擊波的兩個中隊,陷入攻不上、退不下的尷尬境地,在國軍兇猛的火力打擊下,死傷慘重,攻勢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