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鴻飛不顧日軍不時落下的炮彈,渡過南泗塘河,冒險到右岸前線觀察陣地情況和敵情。
日軍已於前一天佔領了吳淞鎮,位於吳淞以南的張華浜我軍陣地,距離東面黃浦江上的日軍艦僅僅一千餘米,北面和東面一覽無餘的暴露在日軍面前,將面臨日軍各種交叉火力的直接打擊。
這一帶是平原,河溝密佈,土質疏鬆,無天然屏障可以依託。我軍陣地的土木工事在日軍飛機和艦炮多日的轟炸下支零破碎,已經無法有效抵禦炮火。
宋鴻飛思索良久,對周振強道:“泗塘河右岸到張華浜車站之間原是大片稻田,本就無險可守,陣地在日軍飛機艦炮多日轟炸下已經嚴重損毀。為免無必要的犧牲,我軍放棄右岸陣地,全部撤回左岸,依託有利地形沿河部署防禦,引敵來攻,將右岸這一片平地作為我軍的火力殺傷區。”
周振強眼望著數百米外的張華浜車站,不無遺憾,點點頭道:“打不下張華浜車站,始終令人如鯁在喉!沒有攻堅重炮,也只能如此了。”
“動作快點!都抓緊時間!埋雷要隱蔽!給鬼子好好嚐嚐一頓地瓜早飯!”前沿的二營長秦士銓貓著腰四處走動,叮囑戰士們。
教導2團在工兵的指導下在原陣地佈下大量雷區後,悄然後退到了泗塘河左岸,又調整加強了彈性防禦部署。
“華夏軍在撤退!”日軍第六聯隊一線前沿很快發現了當面國軍的行動,隨即向聯隊長倉永辰治報告。
連日進攻無果,打成了曠日持久的消耗戰,倉永辰治也頗為頭疼。
他正在考慮著是不是要向師團長申請出動戰車中隊的94式輕戰車配合進攻,又想到張華浜大片的稻田泥濘不堪,戰車只怕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
忽然間得到了國軍撤退的報告,倉永辰治連忙走到張華浜車站的指揮部外用望遠鏡觀察,思索著,他判斷華夏軍是要收縮防禦。
“尾隨追擊!吃掉華夏軍!”倉永辰治下令發動進攻。
一線的第1大隊躍出陣地惡狠狠撲上去,欲要乘勢追擊。
教導總隊博福斯75山炮營和團屬步兵炮、迫擊炮早已做好了射擊準備,急促射一陣猛轟!
一顆顆榴彈、迫擊炮彈劃過天際,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準確地砸到日軍的攻擊隊形中。密集的爆炸掀起一片巨大的煙塵和火光,將敵軍炸得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慌不擇路的日軍士兵紛紛跳入國軍陣地,尋找掩蔽工事躲避炮火,不想卻是一頭扎進了地雷陣中!
到處是地雷在爆炸,四處開花!
日軍死傷無數,遍地哀嚎!
教導總隊2團的官兵們就在遠處興高采烈地觀看這大快人心的壯觀景象,不時用迫擊炮和重機槍火力將驚慌失措的日軍驅趕入雷區。
“痛快!痛快!”
“營長,我們趕小鬼子就像趕牲口一樣!”一個戰士樂不可支地說道。
“這就叫趕羊入圈!”二營長秦士銓說道。
“哈哈哈!”戰士們都樂成一團。
第3中隊中隊長小泉大尉拔刀帶隊衝擊,踩到一顆地雷,雙腿和下半身當即被炸掉,鮮血淋漓。衛生兵趕來包紮傷口,面對被炸個稀巴爛的那玩意,竟然無從包紮,無法行動的傷員也運送不下去。
小泉大尉就這樣躺在自已的血泊中哀嚎,那聲音彷彿是從地獄中傳出,無比悽慘,極為滲人。
周圍的軍官和士兵們只能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幕,心裡充滿了無奈與無力感。眼中最初還滿是同情,逐漸也變成了麻木,哪怕將要死的人是自已的同類並且還是上司。
這就是戰爭,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卑微無助,誰都一樣。
它們或許已經經歷過太多類似的場景,早已看慣了戰場上的死亡,這是它們每一個人的噩夢,說不定哪天就輪到它自已了。
它們無法改變這殘酷的現實,只能默默承受著,那感覺就像是被命運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咽喉,無法掙脫。只能讓自已的心變得更堅硬和麻木,靜靜地等待命運的審判。
小泉的哀嚎逐漸變成艱難的喘息,直到近一個小時後在痛苦掙扎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日軍這一次攻擊就這麼以失敗告終。
“可惡!狡猾的華夏軍!給我幹掉華夏軍的炮兵!”倉永辰治面目猙獰的狂吼道。
“哈依!”作戰參謀石丸大川隨即去聯絡海空和重炮火力。
半個多小時的狂轟濫炸之後,我軍雷區、泗塘河兩岸堤壩陣地都被炸得七零八落,地面密佈一個個巨大的彈坑。
“攻擊!殺唧唧!”
第六聯隊沿著炮火在雷區中犁出的通道發動猛攻,日軍士兵嚎叫著衝鋒,佔領了泗塘河右岸陣地。
雨季的泗塘河水面30多米寬,左岸的地勢較高,沿高處有夯土構築的堅實河堤,水面到河堤之間是十多米到數十米寬的灘塗,泥濘不堪。
右岸的日軍無法觀察到左岸堤壩後面我軍的情況。相反,我軍憑藉左岸河堤的高度優勢,對右岸的寬廣平原一覽無遺。
日軍以炮火又一陣狂轟濫炸之後,向西岸我軍陣地施放煙霧彈,掩護渡河強攻。
西岸教導總隊2團悄無聲息,一槍不發。
日軍在河對岸觀察了好一會,見我軍陣地仍然沒有動靜,於是派出3箇中隊乘坐皮划艇,小心翼翼地開始渡河。
日軍士兵一個個神情緊張,端著槍,眼睛不斷地四處張望。它們心裡也清楚,自已很可能會成為對岸守軍的活靶子。
皮划艇慢慢靠近岸邊,東岸的日軍指揮官已下令停止炮擊,因為擔心炮彈會誤傷正在渡河的已方部隊,不敢再用山炮、步兵炮壓制西岸守軍。
渡河的日軍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已這次冒險行動還是有成功的希望。然而,它們並不知道,等待它們的將是悲慘的下場。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密集的槍炮聲驟然響起!
一直靜默的西岸陣地火力全開,沿河堤部署的輕重機槍猛烈開火,無數道火舌噴湧而出。與此同時,迫擊炮、手榴彈也如雨點般落下,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彈幕火網,在敵軍的密集隊形中炸開,轟擊尚未及展開的日軍。
突如其來的火力襲擊讓敵軍措手不及,他們原本以為西岸已經沒有威脅,試圖渡河強攻一舉突破,但現在卻被打得暈頭轉向,也無法組織有效的反擊。
西岸的火力越發猛烈和精準,我軍戰士們士氣高昂,用手中的武器宣洩著對侵略者的憤怒和仇恨,整個西岸的水際灘塗變成了敵軍的死亡之地。
半渡途中的日軍進退無門,無處可逃,也無處躲避,只能暴露在我軍槍林彈雨之下,成為了活靶子,被密集的彈雨打得血肉橫飛。
日軍的渡船幾乎全部被擊沉,被擊斃的、溺水淹死的屍體不計其數,鮮血染紅了河水。一些幸運未受傷計程車兵則拼命遊向東岸,希望能逃脫死亡的命運。然而,面對我軍密集的火力網,只有極少數人能夠僥倖上岸。
這場戰鬥對於第六聯隊就是一場噩夢,大部分渡河強攻的日軍士兵都未能踏上西岸的土地就遭受重創,損失慘重。
只有第一波藉助煙霧掩護的日軍第 2 中隊在左翼下游成功登陸,但它們卻陷入了西岸直沒膝蓋的河灘爛泥中,掙扎著前行,每一步跋涉都艱難無比。
我軍好整以暇,嚴陣以待,用密集的輕重火力等待它們到來。
重機槍子彈如雨點般傾瀉而下,迫擊炮彈呼嘯著砸下,手榴彈在空中密集飛來,掀起一片片沙土迸濺的爆炸。
日軍在光禿禿的河灘上傷亡慘重,血流滿地,將灘塗和水面染成一片猩紅色。
除了少數日軍士兵拼命泅渡逃回東岸外,全被殲滅。
還有一部分日軍躲藏在河灘上一排近一人高的礁石後面,這裡是射擊死角,對岸的日軍又以輕重機槍掩護,我軍戰士也無法衝上去近戰,一時拿它們沒辦法。
教導2團團長鬍啟儒親自指揮82迫擊炮連,炮火封鎖覆蓋,但剩餘的少數日軍縮在石窩裡不露頭,炸不到它們。
“火燒鬼子!先將小鬼子逼出來,再突突了它們!”3營長何立偉想了一個主意。
何立偉指揮戰士製作燃燒瓶,挑選臂力強、投彈準的戰士向礁石後猛扔燃燒瓶和手榴彈。3營9連還找來了大量棉紗,浸足了汽油,捆紮成火把投到礁石後。
“我數三個數,大家一起扔!”
有的投彈高手拉著了手榴彈,先等它2秒鐘再投出,讓手榴彈凌空爆炸,飛射的破片幾無死角!
頓時火光沖天,礁石後的小鬼子很快被燒得鬼哭狼嚎,沒被燒死和炸死的小鬼子慘叫著跳出來,有些成了火人想逃到河裡澆滅身上的火焰,隨即被我軍的機槍一陣掃射,全被消滅乾淨。
教導2團一連擊退了日軍三次渡河強攻,幾番激戰過後,日軍第六聯隊第一大隊傷亡過重,基本喪失了戰鬥力。
我軍西岸陣地依舊巋然不動。
“華夏軍神出鬼沒的重機槍和連射步槍,火力太厲害了!”
第六聯隊的日軍士兵心有餘悸地流傳著一個訊息,一股驚恐畏懼的情緒在士兵當中蔓延開來。
“八嘎!怎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已威風!”聯隊長倉永辰治火冒三丈,下令立即制止這種言論,違者嚴懲不貸!
連續的攻擊失敗讓倉永辰治也沉不住氣了,他決心增強攻擊兵力,加強火力掩護,一舉攻克西岸守軍陣地。
倉永辰治武士道的精神上頭,身先士卒,進入第一線親自指揮。
只見他戴上鋼盔手揮戰刀,一邊“哇哇”地狂叫,一邊舉著指揮刀督促士兵進攻,大有肉搏決戰的氣勢。副官們阻攔不住,也只好跟著它衝鋒。
倉永辰治蹦噠半天,西岸國軍陣地上一挺隱蔽良好的重機槍早就盯上這個老鬼子了,機槍手可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準星牢牢鎖定了它。
“噠噠噠噠噠噠噠!” 民24式重機槍吐出憤怒的火焰!
倉永辰治的心臟部位被重機槍子彈準確擊中,身中數彈,整個人一聲慘叫都未及發出就被強大的衝擊力擊得向後拋跌,前胸後背被打出數個大血洞,當場斃命。
日軍的這次攻擊如潮水般迅速敗退回去。
正應了華夏的那句老話:“多行不義必自斃!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這個早年就在華夏犯下累累罪行的日軍第6聯隊受到了正義的懲罰!其聯隊長倉永辰治也成為了抗戰中第一個被我軍擊斃的日軍高階指揮官!
倉永辰治死後被追晉陸軍少將,獲金鵄三級勳章。
得知倉永辰治戰死的第三師團長藤田進無比震驚,頹然半晌,倉永辰治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已的夫人已先他而死的訊息了。
藤田進喃喃自語似的道:“倉永君,請和夫人一起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