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四方桌，每人各坐一邊，男生與男生相對。
唐念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他們四個會坐在一起吃宵夜。
方回熱情的給大家遞烤串，分到唐念時，一句話沒說，熟練地從一堆烤串裡挑出一把牛肉放在她盤子上。
唐念怕胖，對吃進嘴的飲食格外挑剔，只有方回懂她的喜好，也默默地把她照顧的很好。
唐念拿起一串慢慢咀嚼，耳邊聽著方回侃侃而談。
每次這種不知道講什麼的私人場合，她總是習慣性讓方回去主導，自已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卓老師，喝兩杯嗎？”方回指指那裝滿啤酒的塑膠袋。
“你不怕喝多了，回不去嗎？”卓星野餘光在唐念身上劃過，見對方低著頭專心擼串，一副並不打算管得模樣。
方回低聲笑起來，眸光在他和蘇怡的身上流連了一圈，神色曖昧地說：“知道你小子沒地方收留我。”
被調侃的兩位當事人一愣，蘇怡咳了一聲，低頭去吃串。
卓星野比較鎮定，淡淡嘲諷：“不必方總身經百戰。”
“別瞎說。”方回對他擠擠眼，暗示他別給自已挖坑。說著伸手去拿塑膠袋裡的啤酒，卻被一隻手摁住了。
“他說得對，你少喝點，明天還有工作。”唐念說。
“好吧。”方回只拿了一罐。
明明被人管，他卻心情甚好，就差在臉上打上“懼內”兩個字了。
連蘇怡見了都忍不住打趣：“只有念姐才治得住方總。”
唐念低頭繼續吃東西，並不辯解。
卓星野嘴角掛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冷意，眼睛直直盯著那塑膠袋，不知在想什麼，緊接著也起身拿了兩罐。
方回一看，有幾分委屈了。轉頭望向唐念，表情裡不止告狀，還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他怎麼可以……”喝得比我多。
“我有地方住。”卓星野氣焰囂張，甚至揮手搖了兩下。
目光更是肆無忌憚看向唐念，似乎也在好奇她會不會管自已。
唐念抬眸又落下，當著他女朋友的面，自動劃清界限：“我管不著。”
卓星野冷笑一聲，猛灌了兩口啤酒。
確實，在座的沒人能管他。
女朋友是假的，而工作夥伴，只是同事。
蘇怡作為謹慎的局外人，並沒有真正沉浸在這夜宵氛圍裡。相反她細細琢磨著大家的話，同時大腦高速運轉，尋找任何可以見縫插針的話題。
“方總經常和念姐一起應酬嗎？”她這話乍一聽像八卦。
卓星野卻轉頭看了她一眼，聽出了暗藏的深意。
“當然，我們是黃金搭檔啊。“
蘇怡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模樣：“方總，你們大佬都怎麼應酬的呀。是不是在那種特別高階的宴會上，穿西裝打領帶，每個人都舉著高腳杯走來走去。見到一個人，就來一句洋文，輕輕鬆鬆就把生意談妥了。”
“噗——”方回無比震驚地盯著這位可愛的萌妹子，直覺這腦洞不做編劇真是可惜了。
“沒這麼夢幻，”方回一想到真實的應酬畫面，“算了，不教壞小孩子了。”
蘇怡才不會這麼簡單放過他：“方總，說說嘛。你們都是成功人士，我也學習一下經驗。我看電視上的人都是這麼演得，難不成你們還在街邊的小餐館裡聊工作。”
方回沉思了一瞬：“比這還複雜，你猜不到的。”
他如此一說，蘇怡作勢很認真地猜起來。
而一旁的唐念似乎也勾起一些陳年往事，變得沉默。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表情略顯凝重，一抬頭看見卓星野的目光直直盯著自已。
“唐總有故事？”卓星野挑了挑眉，此刻他自已也分不清楚內心是想調查線索多一點還是想聽故事多一點。
又或者，只是想借著調查線索，瞭解她這幾年經歷過的點點滴滴。
“沒有。”唐念平靜地挪開視線，彷彿並不放在心上。
這邊蘇怡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躍躍欲試地猜起來：“不會是大排檔、KTV和酒吧吧？”
方回笑笑，沒多言：“都有過。”
方回這個人平時說話沒遮沒攔的，但一聊到正事就會變得極正經。蘇怡還以為從他嘴裡探得一點口風會很容易，誰知一點不比在唐念那兒簡單。
可她也不看輕自已，下定了決心非要挖出點線索來，於是假裝懵懵懂懂地問：“KTV和酒吧這麼吵，也能談生意啊？”
方回沒說話，起身為唐念添了一把牛肉串。
卓星野看出這兩人對行業秘密保持極高的警惕性，輕易不肯多言。但眼看已經很接近目標了，他也捨不得放棄，於是推波助瀾道：“唐總酒量這麼好，原來是在酒吧裡練出來的。”
唐念望向他，墨色漆黑。
卓星野眨眨眼：“平常沒少去吧。”
唐念只是笑笑。
蘇怡卻滿懷期待地問：“念姐，你平常都去哪些酒吧呀？我都沒去過，酒吧裡好不好玩，是不是有很多帥哥美女。”
“沒有，”唐念移開視線，“那地方不適合你們。”
“你……”卓星野還想再問，雙腿在桌子底下被人踢了一腳。方回不耐煩道：“去去去，小孩子瞎打聽什麼。還有，吃飯的時候別談公事，掃興。”
一個小時後。
卓星野還是低估了方回的酒量，啤酒喝了四五罐，他依舊健步如飛，抗酒精能力比唐念高出不是一點點。
燒烤局散場時，他還能頭腦清晰地開卓星野的玩笑：“弟妹今天不走吧？”
僅僅吃了頓飯，他就把人家當弟妹了。
卓星野沒回答，視線飄忽不定的時候看到唐念也向這邊望了過來。胸口莫名其妙跳了一下，他後退一步站到蘇怡旁邊，不緊不慢地說：“這就不勞您老操心了。”
他沒有承認，但不否認的態度更讓人覺得曖昧不清。
方回壞笑著說：“好好好，那我們走了，就不打擾某些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了。”說著，他拉住唐唸的胳膊，一起向外走去。
那動作親暱的，異常刺眼。
唐念本人倒沒覺得不妥，只是關門時，看見卓星野也圈著蘇怡的胳膊，站在屋裡幸福地笑。
當下她沒有太大的表情，背過身那一刻，眼神黯淡下來。
胸口的地方空空的，產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