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一別，卓星野已經很多天沒見過唐念。
準確地來說，是唐念沒有給他安排工作。
卓星野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撥通了唐唸的號碼。鈴聲響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起。
卻不是唐念。
“唐念在哪兒？”卓星野沒好氣地說。
方回皺眉：“叫念姐。”
卓星野沒搭理他的話：“你們在哪兒？”
方回這才說：“我們在公司。”
“我馬上就到，”卓星野拿起鑰匙衝出門。
“你別來了，我們……”
啪，電話被結束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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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星野一刻不停趕往公司，迎接他的卻是兩個空蕩蕩的辦公室。
秘書站在門口，委婉地轉達歉意。
“唐總和方總出門應酬了，讓您……”她斟酌了一下用詞，“隨便玩兒。”
原話是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卓星野面色鐵青，冷下臉。
離開時，看到辦公區平時一言不發的同事們全都偷偷注視著他。
忽然福至心靈，跳到一個就近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同事們：？？？
卓星野斜靠著椅背，單手撐在把手上。一隻腳高高翹著二郎腿，另一隻腳尖抵著地面，在原地轉圈圈。
“老闆不在，我們嘮會兒嗑。”他擠擠眼，向周圍同事發出摸魚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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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之前方回交代過唐念，碰到要喝酒的環節就裝酒量不好推給他。
但酒興正濃時，唐念還是豪爽接過，接連灌了好幾杯下肚。
拿到這部A+電視劇裡的女主角很不容易，特別是她私心還想再爭取一個男三角色。
這是她為卓星野求的。
陽製片喝多了，掏心掏肺地和唐念吐苦水：“我們這部《浣紗女》剛開始籌備的時候，定得是陶芝芝。誰知道她居然為了《折戟》，轉頭就把我們拋棄了。”
陶芝芝接觸過《折戟》，這件事她竟然不知道。
“恩，沒心沒肺。”唐念附和著又給他滿上一杯。
陽製片呵呵一笑：“不過她也沒撈著好，吸毒的事情一出來誰還敢要她，現在想想多虧了當初沒選我們呢。”
“對對對，”唐念點頭附和，“要不是她中途退出，哪有我們念響傳媒的機會，這杯酒我敬陽總。”
唐念一飲而盡，豪氣萬丈。
陽製片看了甚是欣喜，也開始一杯一杯灌下肚。直到實在喝不下了，趴在桌上，眼神逐漸迷離。
唐念一看時機到了，趴在他耳邊小聲說：“陽總，我手下有個新人特別喜歡咱們《浣紗女》的劇本，您也知道新人嘛，做不了主角。所以我想著男三那個角色挺好的，能不能給我們練練手。”
陽製片“嘿嘿”笑起來：“這點小事，你和賈副導講一下就好。”
唐念仍不放心，親眼看著他給副導演發了微信才踏實。
唐念心滿意足地收起合同，甄導演忽然來到她身邊，醉醺醺地抓住她的手腕：“小唐啊，今天任務完成了？”
應酬的目的彼此心知肚明，唐念也不瞞著，笑眯眯地說：“多虧了甄導幫忙說好話，以後在劇組還要請您多多指點我們家的演員呢。”
甄導對這高帽十分受用，臉上眉開眼笑。
他不算名導，也沒機會拍大製作，平時更是被製片壓得死死的。
如今酒壯慫人膽，竟然開始毛手毛腳起來，一隻手搭在唐念肩膀上：“小唐啊，我和《折戟》劇組的副導關係挺好的，要不要我幫你打聲招呼。”
唐念眼睛一亮：“真的嗎？”
“我能騙你嗎？”唐念感覺到他放在自已肩膀上的手逐漸下移。
“甄總，”方回忽然出現，拎起他鹹豬手的同時，順手就將唐念推開了，“你剛剛都沒跟我喝，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
他三言兩語就將對方架走了，離開前惡狠狠瞪了一眼唐念。
唐念知道，他在生氣，氣自已不反抗，氣自已不會保護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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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公司的藝人工作誰說了算？”卓星野語氣閒閒，彷彿只是漫不經心的打聽。
“唐總。”
“……”卓星野沒聽到滿意的答覆，不太高興，“方總呢，他不管嗎？”
“也管，但方總聽唐總的。”
“……”
“他們什麼關係？”卓星野單手支著下顎，沉默思考。
“沒有關係啦，就單純好朋友。但這個好朋友又很特別，是可以互相為對方兩肋插刀的那種。”
有人不留情面地點破：“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唄。
“唐總什麼態度我們看不出來，反正方總肯定不單純。”
“那我要是和唐總鬧掰，是不是就沒工作了。”卓星野認真思索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理論上是這樣的。”那人補充道：“你可別做陶芝芝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為了出名背信棄義。”
卓星野似是很驚訝：“陶芝芝，是那個吸毒的陶芝芝嗎？她和唐總是什麼關係？”
“她是唐總帶出來的，最後卻跟著公司另一個經紀人走了。”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有人給了她更好的條件唄，我聽說是面試《折戟》劇組的機會。”
這應該是個秘密，如今被人冷不丁提起，大部分人都很驚訝。
立刻有人說：“又是《折戟》，這大ip成立多年，吊足了行業胃口，還沒開拍呢。”
眾人立刻七嘴八舌說了一通，只有卓星野沉默著問：“她出走的原因，唐總知道嗎？”
那爆料的人說：“肯定不知道，這些都是經紀人私下偷偷承諾的。”
“所以唐總被人挖了牆角，還美其名曰放她自由。真憋屈啊……”有同事替唐念委屈。
“沒什麼好委屈的，她前陣子不是因為吸毒被抓了，這人平時看起來挺聰明的，不知道怎麼也會走上這條路。”
“最好在戒毒所關個幾年，可別出來禍害別人。”
“可是，她好像失蹤了。”卓星野雲淡風輕地說。
“什麼，陶芝芝失蹤了？”眾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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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唐念如爛泥一樣躺在車裡。
旁邊躺著的是隻比她清醒一點的方回。
“你說說你，叫你別喝酒，還瞎喝。”他熟練地拿出毛巾，沾了礦泉水替她擦臉。
唐念被酒氣燻得滿臉通紅，任他乖乖擺弄。
“剛才要不是我及時出現，你是不是就要為了一個面試資格被他潛規則了？”
唐念笑起來：“瞎說什麼？我心裡有數。”
她雖然喝多了，但是腦子還是能思考的。剛才那個情況，她其實早已想好應對策略，只是被方回搶了先。
“你又不是演員，何必犧牲這麼多。”方回臭臉一擺，轉頭對司機說：“以後你就跟著唐總應酬，她要是再敢喝這麼多，隨時和我彙報。”
方回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唐念偶爾附和點個頭。就這樣熬了一個小時，車子終於到了她家小區樓下。
方回還想送她上樓，被唐念拒絕了：“你滿身酒味臭烘烘的，別來沾邊。”
樓道里的燈光明明滅滅，喝了酒的唐念反應和視力都比較弱。
站在自家門口摸鑰匙的時候，她似乎看到拐角處有一道黑乎乎的人影。
“你還知道回來？”卓星野從黑暗中走出來。
唐念迷迷糊糊點了點頭。
“你喝酒了？”卓星野皺眉。
接著他搶走鑰匙，替她開了門。唐念一進屋子，立刻熟練地趴到沙發上。
她一貫給人清冷和踏實的感覺，那是一種超乎年紀的沉穩。而此時此刻的模樣，才終於看到一絲年輕人的放縱。
卓星野居高臨下看著她：“你喝多了。”
“我沒喝多，你找我幹什麼？”唐念有氣無力道。
卓星野冷哼一聲：“早上為什麼不等我？”
“說重點。”唐念不耐煩地問。
“你的行程表很久沒更新了，我什麼時候能開始工作。”
“哦……就這。”
卓星野：“就這，所以工作呢？”
唐念點點頭：“在路上。”
酒醉的她怎麼看都不靠譜，說話還有點顛三倒四的。
“喂，”和一個酒鬼說話，卓星野實在忍無可忍，乾脆蹲下來直視她：“你每天不務正業做什麼呢，底下藝人都快閒得發黴了，也不管管？”
唐念撇開頭：“管不了。”
卓星野將她的頭掰直，強迫她直視自已：“那我要是餓死了，你也不管？”
他的眼睛在唐念模糊的視線裡，異常明亮。像兩個小太陽，灼灼耀人。
唐念看花了眼，竟伸出手，在他臉上颳了一下，眼神迷濛中透露著堅定：“怎麼辦，那隻能我養你了……”
卓星野怔住，好久才憋出一句：“……你認真的嗎？”
唐念“嘿”一聲：“假的。”
唐念微抬的頭落下，徹底昏睡。
“……”
“酒鬼。”卓星野無可奈何，甩門而去。
回程的計程車上，光影暗淡。
卓星野沉默地坐在後座，一聲不響。
窗外的霓虹，神秘而絢爛。
他低頭忍不住想，自已剛才是被人撩了麼。
好像是的。
但是他沒有證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