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君躺在床上睡不著,一直在想解決辦法,想來想去也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她很想去找哥哥說說話,但是不能,她不能大半夜在家人眼皮子底下跑去哥哥房間。

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早上醒來天光已經大亮。

路君洗漱完,才發現家裡只剩下她和媽媽兩人。

“媽?爺爺呢?爸和哥呢?”

路媽媽不緊不慢的擦桌子,“先去吃飯,在鍋裡溫著,就剩你一個人沒吃了。”

路君去廚房拿了一個煮雞蛋,幾下剝完,幾口嚥下,“他們到底去哪裡了?”

路媽媽還是不答,“小君,在家裡能住幾天?”

路君:“三四天吧,我想勸爺爺去醫院徹底檢查一下身體,然後跟哥一起回南城。”

路媽媽嘆口氣,“你哥...小棠,他可能今天就要回南城,你在家裡多住幾天,陪陪爺爺吧。”

路君懷疑自已聽錯了,眼睛瞪的大大的,“為什麼?”

媽媽言語中分明不反對她跟路棠在一起的。

路媽媽也是無奈,這是老公公經過深思熟慮的,也問過了他們兩口子。

不管外面謠言怎樣,自家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既然他們要在一起,那就要做足表面功夫。

村支書,村長,還有村裡有輩分的老人,本族的族老,賦閒在家的年輕人,都聚集起來做個見證,祭祀祖先,族譜除名,然後,讓路棠當天離開村子,接著訊息會迅速傳播出去。

有些掩耳盜鈴,但已經是能做的最妥善的安排。

路棠已經長大成人,有事業,能自立,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再有造化,也沒有倫理親緣的牽扯。

只是,路媽媽認為,族譜除名就除名,沒必要馬上把孩子趕走,小棠是實實在在在身邊養大的,就算不是親兒子,也是親人,讓他當天離開實在不忍心。

路媽媽疼女兒,這些話也不會瞞著,委婉的告訴路君。

路君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水,放下杯子就想往外跑,“是不是在四嬸孃家後邊那個祠堂?”

路媽媽一把抓住她,“你去了能改變什麼,你不是想跟他在一起嗎?那就老實待著,小棠也不希望你去的,要不他早告訴你了。這個時間,大概儀式已經結束了,說不定小棠已經走了。”

路君看了眼手機,還不到九點,“哥不回來拿包嗎?”

路媽媽很不自在,低聲道,“早上出門就把東西收拾好了,他揹著包走的。”實際上,是爺爺讓他收拾好,直接揹走,不要再回來。

哥哥知道要走,可是沒有告訴她,簡訊都沒發。

路君心裡一空,馬上掙脫媽媽的手,“我出去看看,不去祠堂。”

她撒腿往外跑,跑了兩步,又返回來,推出一輛腳踏車騎上,直奔村口。

白天走才發現村子有了些變化,主道都鋪了水泥,又有一些新蓋的房子,村子看起來更規範了。

路君騎車到村頭,遠遠的望向村口的馬路,沒看到人,她腳踏車蹬的飛起,沿著土路往前。

走近了才看到哥哥,坐在入村的橋洞下面。

他仰頭望過來,露出淺淺的笑容,在等她。

路君心裡酸澀,停下腳踏車,沿著溝沿往下跳到橋洞邊上,挨著他坐下。

“你藏在這裡,就不怕我找不到嗎?”

路棠還是笑,“這個地方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過,坐在這裡進出村的人發現不了,隱匿性很好。”

路君垂著頭,“哥,你受委屈了。”

路棠斂起笑容,抬手摸摸她的頭,“傻話。”

路君抬頭看他,眼裡的有淚馬上要落下來,“今早他們又讓你跪了多久?”

他的膝蓋有很重的灰土印,一看就是膝蓋著地蹭的。

路棠把她攬進懷裡,“爺爺沒有罵我,他成全了我們。”

“你在家多住兩天,陪陪爸媽,替我照顧爺爺,陪他去醫院做個檢查,他同意去醫院了。”

路君蹭蹭他的脖頸,“好。”

路棠:“你同意我轉刑警了嗎?”

這是哥哥想做的事,路君不能反對,“嗯,同意。”

路棠突然道,“我爸媽就是死在這個橋底的。”

路君錯愕,轉頭看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路棠繼續道,“我對他們的記憶不深,只記得他們很忙,從未吵過架。他們和爺爺都沒有進祖墳,我們族裡其他分支,拒絕他們葬進祖墳,以前我沒在意,這次回來,爺爺重新提起這件事。”

路棠這支路姓,跟路君家這支不是同一族,路君家祖先是來自北海邊上,族譜上詳細記載了,而路棠家這支是來自西省,也有詳細記載,兩族毫無交叉點。

路君大概知道為什麼路棠的父母和爺爺無法進祖墳,還是因為‘老逃’的緣故。

她是女孩子,對這些事不太敏感,即使到了現在,她也不認為人死之後進不了祖墳是多重要的事。

現在哥哥提出來,說明哥哥認為這件事很重要。

“君君,我們可能生活在城市太久了,忘記了農村原本的一些東西。爸媽收養我的時候,我並不是孤兒,我爺爺叫路懷民,許多人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老逃’,是給家族抹黑讓家族蒙羞的罪人。

我是他唯一的親孫子,我不能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