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尋理直氣壯道:“肅王既然不想要霍將軍,那我要了又何妨?”

“宿大人就告訴我,要不要幫我這個忙吧。”

扈王正在給宿洋上藥,他的手晃的厲害,“哎呀呀,我這死手,你晃什麼晃?要是萬一碰到哪裡,讓小宿大人二次受傷怎麼辦?”

宿洋:“……”

於是,某日夜黑風高時,宿洋與沈尋夫妻對坐。

“宿大人,我今日才知道,霍將軍率領五千官兵看守我們這些人,實在是大材小用。”

“看守你們?皇上派霍將軍來,是為了鎮守幽州的。”

沈尋驚歎,“那皇上可真是器重霍將軍,幽州與北楚接壤,若是兩國交戰,這裡就是重中之重。”

“什麼器重?”

宿洋冷笑,“這五千官兵都是霍將軍的親信,皇上豈會把這麼重要的地方交給霍將軍自己看守,這豈不是讓他一家獨大?”

“我只跟你們說,你們千萬不要說出去,皇上看似是派霍將軍獨自鎮守幽州,實則還派親信駐守在金湯城,萬一霍家軍有反叛的苗頭,就立刻掐死在搖籃裡……”

沈尋驚訝,“霍將軍不也是皇上的親信寵臣嗎?皇上怎麼會……”

宿洋嘆息,“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了,霍將軍當初在大庭廣眾之下駁斥皇上,皇上的心胸……我們這些親近之人都知道,不怎麼寬廣,被下屬當中下了面子,皇上表面上沒說什麼,私底下卻……唉!”

沈尋同情道:“那霍將軍可真是可憐,他一心為皇上,沒想到皇上一點都不在意他。”

屋裡時不時傳出勸酒的聲音,屋外,夜色微涼,但霍將軍的心更涼。

“師父……”

祁雲州小聲喊他。

霍將軍示意他別說話,“你別跟來,我要靜靜。”

祁雲州沒問他“靜靜”是誰,也沒聽他的,跟在他後面,和他保持一段距離。

霍將軍不是蠢人,要不然也混不到將軍這個位置。

他只不過是照常來找徒弟祁雲州研究弩箭,怎麼就湊巧聽到了宿松的那番話?

聽著屋裡的聲音,恐怕是沈尋夫妻把宿松灌醉了,刻意引誘他說了那些話,更是刻意讓他聽到。

只是剛才聽到宿松的那些話,他不免為之傷心。

宿松是皇上最寵信的臣子,他的話,在霍將軍眼裡,是很有真實性的。

更何況……

霍將軍自嘲一笑。

對於肅王的自大狂妄和好面子,他不是親身體會過嗎?

霍將軍回憶起他當眾駁斥肅王的那天,那天,肅王攻城久攻不下,情急之下,有小人獻策,讓人混進城裡給井水下毒,那樣,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拿下那座難啃的城池。

將領中,有人同意有人反對,肅王拍案決定,採用那小人獻的毒策。

“後來呢?”

祁雲州冷不丁道。

霍將軍被嚇了一跳,他後知後覺,原來自己無意識中,把往事喃喃道出來了。

這件事一直是霍將軍心中的一根刺,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跟祁雲州道:“後來,為師堅決反對,甚至當眾駁斥……”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肅王沒了面子,心胸寬廣的人都不一定一笑而過,更別提肅王。

可想而知,肅王會怎樣對待霍將軍。

“說吧,”霍將軍平靜道,“你們處心積慮讓我聽到這些,對皇上失望,是為了什麼?”

祁雲州沒有狡辯,他笑道:“師父是聰明人,我娘說了,她希望師父可以歸順她。”

霍將軍驚訝,“歸順她?”

對於這個答案,霍將軍只預料到了一半,他猜想到祁雲州是為了拉攏他,但沒想到是要歸順……

霍將軍想了想,才想到沈尋的名字。

在霍將軍的觀念裡,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還沒有哪個女子能越過父兄夫君,在家中當家做主。

很顯然,沈尋是他們這個大家庭裡當家做主的。

霍將軍是有大男子主義在身上的,他很難接受自己歸順於一個女子。

“雲州,”霍將軍神色複雜,“你曾是大夏帝王,就沒有奪回皇位的想法?”

說起霍將軍並不被肅王看重的原因,一是因為他並不忠於肅王,之所以在肅王手下效命,是因為曾經的祁雲州是暴君,霍將軍想跟隨肅王一起討伐暴君,為百姓謀福祉。

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霍將軍發現,祁雲州似乎並不是世人所說的那樣。

又有當初肅王毫不猶豫下令給一城百姓下毒的先例,霍將軍早就想轉投祁雲州名下了。

只是……為何祁雲州看起來沒有奪回帝位的野心,反倒整日裡不是練武,就是圍著兩個女子轉?

一個女子是鍾淡月,他未來的徒兒媳婦,霍將軍表示理解。

但另一個……沈尋,他就不理解了。

“還有,那個沈尋姑娘與你年齡相仿,你怎麼稱呼她為‘娘’?”

“這個嘛,”祁雲州面不改色說瞎話,“她和謝瀾是我的義母和義父,雖然年紀小,但輩分大,是我父皇母后的忘年交,後來讓我們兄妹三人認他們為乾親。”

“原來是這樣,”霍將軍瞭然,“那剛才你說的讓我歸順沈尋姑娘,一定是說錯了吧。”

“要說歸順,應該是我帶領五千霍家軍,聽你這個皇室子弟的話才對。”

祁雲州糾正道:“我沒說錯,就是歸順我娘沈尋。”

“師父,京城,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但不管未來誰是這大夏之主,都要聽我孃的。”

好叭,加上個爹也行。

他曾和弟弟妹妹商量過,不管以後誰當了皇帝,都要聽沈尋的話,若是得了權勢忘記親情,別怪另兩個人翻臉無情。

當然,祁雲羲和沈雲崢都表示:如果爹孃不願意當皇帝,那就大哥上!

反正他們不去累死累活受罪。

祁雲州一想起弟妹的話,就覺得自己真是大怨種,頓時生了牴觸當皇帝的心思。

霍將軍啞然,“你們……真的很奇怪。”

祁雲州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麼。

如果不是爹孃的真實身份不能暴露出來,爹和娘二人才是真正的大夏之主。

不對,是一個半人,他那年輕爹還沒恢復記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