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曼九立即把哀怨的心思拋到了九宵雲外,也顧不上芝麻糖了,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問:“你知道?我還正想讓你去查一查呢?”
金紗看小姐的心思已轉移,拿著芝麻糖悄悄地退了出去。
紫煙到宋曼九身邊經有三四年了,很瞭解宋曼九的脾氣。
她雖然有著嬌小姐的刁蠻任性,但是大多時候是非常講理的,也很懂事,不會惹事生非,特別是在長公主府上,她肯定不會沒事找別人麻煩,那麼肯定是有人故意找她麻煩。
剛才看到她後腰上的青紫印子,就知道是被人用力推磕到硬東西碰的,十之八九是被江縷推的,這也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
紫煙雖然有時候也會被宋曼九弄得沒脾氣,有時候也被她氣的跳腳,想把她吊起來揍一頓,但是心裡真的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疼愛。
現在她被人欺負,她當然不會袖手旁觀,但是也不會自作主張,因此才有這一問。
聽到宋曼九也不知道緣由,心裡直嘆氣,這個傻丫頭,無緣無故被人欺負,還能像沒事人一樣,這心也夠大了的。
不過她這不記仇的性子也好,比那些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的好多了,想到此,又覺得這樣的宋曼九挺好的,說:“我不知道才問小姐,如果小姐想知道,那我就去查一查。”
宋曼九其實也是一肚子的疑問,她不相信江縷的說辭,只是因為她是一個五品小官的女兒,不配和她們一起,才百般的奚落她,無所顧忌地欺侮她。
可是她也想不出來有什麼理由,讓江縷看著她的目光中有一股子恨意。
她確信,她們是第一次見,以前絕對沒有見過,更不可能有什麼過節。
在公主府的時候,她不方便問人,回來後在母親面前又不好表現出來,怕母親擔心,這會紫煙的話正說到她的心坎上。
她覺得還是紫煙最懂她的心,一下子笑得像個孩子似的,眼睛都看不見了:“紫煙,你最好了,那你去查查,那個瘋女人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找我的茬?”
紫煙應了一聲就要出去,宋曼九又叫住她說:“咱們剛到京城沒多久,兩眼一抹黑,你小心一點,別讓人發覺了,寧可查得慢一點,或者查不到,你也不要有什麼危險。”
紫煙看著她這麼小的年齡,平時行事像個孩子似的,沒想到遇事考慮的這麼周全,倒是有點意外,再聽她關切的話語,心裡很慰帖,“嗯”了一聲就出去了。
宋曼九讓紫煙去查,心裡也就暫時放下了,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上午,宋曼九和母親一塊去東院給祖母請安。
宋家老太太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宋川,現任兵部左侍郎,小兒子宋崢,也就是宋曼九的父親,現任吏部郎中。
兩家一東一西隔壁住著,宋川一家住東邊,大家稱東院,宋崢一家住西邊,大家稱西院。
宋曼九隨母親進了東院,到了老太太住的福壽堂,宋大太太和女兒、媳婦、姨娘們都已經到了。
她默默地在心裡說,今天怎麼回事,都來的還挺早,再一看大家的表情,大伯母不知說了什麼惹得老太太笑了起來,幾個姨娘站在後面當壁畫,幾位小姐有左顧右盼的,也有當木頭人的,也有盯著自已的裙子猛看的,只有項氏坐在婆婆身邊,表現的很精神。
宋曼九母女倆忙上前行禮問安。
老太太剛剛明明一臉喜意,看到她們娘倆過來,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臉上的笑意就沒了,隨意地說了句:“今兒怎麼遲了?坐吧。”
宋曼九記得往常她們過來請安都是這個時辰,而且有時候大伯母她們比這個時間還晚呢,都從沒說過遲了,怎麼今兒她們就遲了呢?
她正想說:“什麼給我們立下請安時刻表了?”
趙氏捏了捏她的手,她只好坐了下來。
只聽母親說:“母親是要給我們規定請安的時刻嗎?那我們以後就按著時間來,絕不遲到。”
宋曼九在心裡說:“母親威武”,就是要這樣,要不然時間隨著老太太的心情隨意變動,以後她們來的再早,老太太說一句“怎麼今兒遲了”,那她們就遲了,找誰說理去。
老太太本來想順勢敲打一番趙氏,沒想到平時溫順的趙氏會給她一個軟釘子,讓她準備好的話有點接不下去,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看趙氏的眼色就更不善了。
她拉了拉胳膊下墊著的藍色錦緞大迎枕,掃了大家一眼,端起矮几上的纏枝蓮粉彩茶碗,用碗蓋輕輕地碰著碗壁,響起清脆的瓷器碰撞聲。
除此之外,室裡一片安靜,瓷器碰撞聲就顯得更響了。
宋曼九偷眼瞧了一下大家,宋曼瑾三姐妹一時之間有點拘謹地坐著,低著頭,好像生怕被老太太突然叫到一樣。
幾個姨娘更是鵪鶉一樣縮在後面,動也不動,低著頭看自已的腳尖。
大伯母馮氏端莊得體地坐著,看著老太太,好像根本沒受室內低氣壓的影響,宋曼九在心裡讚了一下,不愧是侍郎夫人,就是大氣。
再看大嫂子項氏,若無其事地端坐著,好像大家還在熱絡地聊天一樣,宋曼九在心裡想不愧是出身詩禮簪纓之家,就是有函養。
她還在研究著各人的坐姿和表情,就聽老太太說:“聽說你昨天在公主府上鬧了一出?”
宋曼九突然被點名,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就好像上學時正在睡覺被夫子突然點名一樣,她有點不知所措。
重要的是,老太太居然不按常理出牌,跳過母親的問話直接把箭射向了她,而且什麼叫她昨天在公主府上鬧了一出?
她昨天被人欺負的可憐兮兮的,作為祖母不替她出氣,也不安慰她,竟然還以質問的口氣指責她,這是什麼意思?
一時之間有點委屈,宋曼九立即大聲說:“祖母,昨天我好好地在那賞花,誰知道那個江縷為什麼突然找茬,我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呢?祖母知道什麼,請為孫女解惑?”
老太太像是突然找到了敵方的突破口一樣,有點興奮,喝了口茶,把茶碗放到矮几上,瞪了她一眼說:“什麼事情都是有因有果,你沒招惹她,她失心瘋了不成,無緣無故找你的茬,定是你又像在家裡一樣無法無天,讓人家看不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