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淮身著一襲墨色繡金暗紋錦袍,卓絕的身姿即使是站在灌滿雨水的夜色裡,也有一股睥睨天下之姿。

烏黑鎏金的鳳眸微微上挑,說出口的聲音卻極冷,“這就是九公主,非要逞強的後果!”

姜南梔一雙桃花眸如同要滴出水來般,斜睨著他。

想到他剛回了京都,就迫不及待,奏請父皇給顧玄知和陸靜瑤賜婚,生怕再出現其他變故,這讓她的心中愈發憤憤不平,“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侯爺的施捨,你走!”說完伸手猛地推開他。

墨雲淮身子一歪,手中的傘也不慎落了地,不遠處的青雲和流雲舉著傘就要上前,卻被他抬手阻止了。

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頃刻間,墨雲淮的錦袍就被溼了個透,他也壓著一股火氣,對著姜南梔劈頭蓋臉的說道:“本侯早就警告過你,不要接近顧玄知。”

“可是你卻不聽勸,非一意孤行,現在這樣不都是你自已……”

“你又要說,都是我自已咎由自取的,對嗎?”姜南梔語氣冷冽的搶先說完,他未說完的話,指著自已的心口自嘲道:“你說的沒錯, 我就是不自量力!”

“我不想被當做拉攏權勢的棋子,所以妄想讓顧玄知用戰功來求娶我,我有什麼錯?”

姜南梔撕心裂肺地,將心中的想法一股腦地說了出來,淚水混合在淋漓的雨水中,只能看到她逐漸猩紅的雙眼。

墨雲淮眸色沉沉,似乎比這深不見底的雨夜還要悠長,“你就這麼想嫁給他?”

“是!”姜南梔挺直脊背,幾乎嘶聲的說道:“如果不是武安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說不定現在被賜婚的就是他和我了!”

墨雲淮心中深埋的戾氣翻湧而出,聽聞她被皇后罰跪在翊坤宮門前,立刻放下耽擱了好幾天的公務,冒著大雨趕進宮來,想要救她於水火。

結果她不但不領情,還一直埋怨他,嘲諷他。

墨雲淮自嘲自已的自作多情,就在他轉身想要離開的剎那,姜南梔挺直的脊背驀地一軟,整個人摔倒在被雨水沖刷著的青石板地面上。

“姜南梔!”

墨雲淮轉身將姜南梔抱起來,這才發現她早已全身冰冷。

那日,姜南梔在雨夜裡跪了快兩個時辰,傷寒病重以至於昏迷不醒了三日才醒,這幾日將將才休養好了點。

姜月尋來到霜華殿時,聞著殿內苦澀的藥味,嫌棄的揮了揮手。

目光在看到床榻上,臉色還有些蒼白如紙的姜南梔時,忍不住嘲諷道:“九妹妹,這是傷心過度,以至身體久久不能痊癒嗎?”

“玉珠,快,將本宮為九妹妹準備的補湯送上來。”

玉珠提著食盒,將裡面的補湯拿了出來,語氣隱含一絲嘲諷道:“九公主,雖然您之前摳摳搜搜,因為一碗湯還去我們月華殿專門要來著。”

“但是我們公主心善,知道您生了重病,特意讓奴婢們給您準備了這碗補湯。”

麥冬一臉氣憤地看著兩人,身旁的桑念也隱隱感覺,這兩人不像是這麼好心的人。

畢竟從進殿開始,那位七公主臉上的嫌棄,可是藏都不曾藏一下。

姜南梔也看出了姜月尋的意圖,無非是她失了皇后娘娘這個助力,還被她責罰,所以先前被她接二連三教訓的姜月尋,又忍不住跳了出來。

今日拿著一碗補湯,是來嘲諷她先前去她殿內,奪回自已補湯一事吧。

只是她以為她會羞愧的不喝,可是, 她當日只是去拿回自已被奪走的東西,為何要覺得羞愧?

所以她也不用麥冬她們伺候,直接端過玉珠手中的湯碗,在姜月尋和和玉珠怔愣的目光中,一飲而盡。

喝完還不忘將空碗遞給玉珠,稱讚道:“嗯,好喝,多謝七姐姐了。”

姜月尋秀眉微皺,冷哼道:“外界都在傳言九妹妹,還在為情所困,所以身體一直未能痊癒。”

“我以為你定會茶飯不思,結果沒想到……九妹妹胃口還挺好的嘛?”

她的心中不禁有些氣餒,原以為姜南梔必定會羞愧難當,沒想到她竟如此厚顏,該不會真當自已是來給她,送補湯的呢?

姜南梔的桃花眸裡,像是映滿了繁星,狀似感激道:“怎麼會呢?”

“七姐姐親自來給我送補湯,這份心意難能可貴,妹妹我肯定要喝的啊!”

“只是七姐姐說的什麼為情所困,沒有的事,我就是受了風寒而已。”說完拿出手帕捂著嘴,不停地咳嗽,“咳咳咳……”

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聲聲震盪著姜月尋耳朵耳廓,她也顧不上繼續奚落姜南梔了,皺起眉頭,捂著鼻子,趕緊告辭,“那九妹妹就好好休養,皇姐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姜南梔抬手挽留,“七姐姐,咳咳咳……你和季家大公子婚期將至,我還沒祝你們百年好合,咳咳咳,早生貴子呢!”

姜月尋連連擺手,“好,我知道了,九妹妹還是好好休養吧。”

看著姜月尋彷彿落荒而逃般的身影,姜南梔忍不住大笑起來,直到將蒼白的臉頰,笑出兩抹緋紅才停下來。

麥冬眼眶微紅的,幫她拍著後背,“公主,您若不想笑就別笑了。”

姜南梔這才發現誤會好像大了,就連麥冬都相信了傳言,可是她真是因為在雨裡跪久了才暈倒的。

雖然沒能嫁給顧玄知,她的心底是有些遺憾,但是她對他又沒有感情,還不至於到了像外界所傳言那般,為情所困,傷重不愈呢。

她可是從地獄重生回來的,她要斷情鎖愛,這個不行,那就下一個,所幸時間還很充裕,總歸能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的。

“聽說今日顧小將軍和靜瑤,從西北迴來謝恩,我們去看看吧。”

桑念忍不住說道:“公主,您如果不想去,就不要勉強自已了,免得見到了還徒惹悲傷。”

姜南梔伸手輕輕敲了下她的小腦門,笑道:“哪學來的,一套一套的?”

“我為什麼不去?”

“躲著,才會被別人傳得越來越離譜呢!”

“再說,我也要去拿回我自已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