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大將軍府,就是她現在最好的出路,顧家數代鎮守西北邊關,忠君報國,而且家裡人口簡單,顧玄知又性情豁達,光明磊落。

她的身份,雖是所有公主裡最低微的,但是大晉朝向來有規定,只要尚公主,駙馬就只能當個毫無實權的閒散駙馬。

但顧玄知與其他男子不同,他是顧家獨子又是統領赤炎軍的少將軍,若是他能以戰功來求娶她,相信父皇和朝臣定不會有異議。

這樣一年後的春花宴,她就不用擔心,再次被算計了。

到時,她就可以帶著麥冬遠去西北,大漠孤煙,馳馬放鷹,看壯觀秀麗的碧落戈壁,再不理京都的任何紛爭。

“小姐!”

聽到麥冬的聲音,姜南梔佯裝驚訝的抬頭看去,結果卻意外撞入一道深邃,淡漠而又隱晦不明的鳳眸裡。

是墨雲淮,難道剛才的一切都被他盡收眼底了?

姜南梔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彷彿周遭的空氣都瞬間靜止了。

被墨雲淮這個前世的夫君,看到她現在有意接近別的男人,姜南梔的心底,不但不覺得羞愧,反而浮漫出一絲報復的快意。

現在的她,不再是冷宮裡那個,卑微懦弱的九公主,也不是他墨雲淮利用、冷待了三年的夫人,而是從地獄裡爬回來,重生後的她。

所以這一世,她的命運誓要掌握在自已的手中!

人群中,她挺直了腰板,揚起小巧的下巴,眼眸無波無瀾沒有絲毫變化。

流雲眼底閃過一抹驚喜,躬身回稟道:“侯爺,是顧小將軍!”

顧家早在半個月前,就進宮請了宣武帝恩旨,讓顧玄知這個跟隨顧大將軍,駐守在西北邊關多年的獨孫,回來給顧老夫人過六十大壽。

顧家數代鎮守西北邊關,掌管幾十萬赤羽軍,遠離朝堂紛爭,一心忠君報國,是名副其實的武將世家。

大晉王朝早就如蛀蟲般,千瘡百孔,顧家獨子顧玄知回京都,墨雲淮自然是想將他拉攏到自已這一邊來。

他一襲黑色錦袍,勾勒出欣長的身影,薄唇輕抿,沒什麼表情,但是站在人來人往的燈會上,周身的氣場,卻是讓人感到心悸般的深不可測。

只是他明明該關注的是顧玄知,但是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個依偎在顧玄知身側的嬌俏身影。

回想起剛才她在院子裡說的話,墨雲淮的雙眸變沉,竟是比這深不見底地夜色還要幽暗。

流雲和青雲望著前方,極為登對的兩人,兩人神色古怪的低下了頭。

這下墨雲淮的臉色,愈加難看了起來,一雙眼似有火光在燃燒。

想他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的武安侯,掌管京畿兵馬大權,哪怕是皇親國戚,世家權貴見了他,也得低頭喚他一聲“侯爺!”

他心性沉穩內斂,在家族、榮耀、傳承的重負之下,自小就養成了一副剋制隱忍的性子,但是不妨礙多少皇家貴女,對他趨之若鶩。

但是今日,她姜南梔,一個冷宮裡出來,無依無靠的公主,不但對他冷漠疏離,還敢出言譏諷他,現在更是膽大妄為的,刻意去接近顧玄知,這裡面肯定有古怪。

好!

姜南梔,本侯記住你了,本侯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做什麼……

程禮剛才被姜南梔,大力扯出馬蹄下,重心一個不穩,摔了好大一個跟頭,圓圓的小臉痛得皺在了一起。

剛才突如其來的意外,一時間,嚇得他呆愣在了原地。

那高高揚起的馬蹄,差一點,真的就差一點點,就要踢到他的心口,讓他當場殞命了。

他自小父母雙亡,最疼愛他的二叔又在宮裡當差,很少回府,他雖身份尊貴,錦衣玉食,奴僕成群。

但是因為沒有長輩關愛,終是養成了驕縱跋扈的性子。

剛才若不是那位漂亮姐姐救了他,現在的他,恐怕已經被瘋馬踩扁了……

想到每次吃的被壓得扁扁的那種肉餅,他小臉一白,“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剛才跟丟了程禮的程府侍從們,看到自家金尊玉貴的小祖宗,竟然渾身髒汙的坐在地上,還哭得稀里嘩啦的,頓時手忙著腳的趕緊將他扶起來。

“小公子,您沒事吧?”

程禮哭得滿臉通紅,不停抽噎,小鼻子還鼓出一個大大的鼻涕泡,啪一聲破了,樣子甚是滑稽。

正好看到這一幕的姜南梔,沒忍住笑了一笑,看樣子,這程禮就是個沒人管的熊孩子,平時耀武揚威的,這不,還不是被嚇得哇哇大哭了。

程府的侍從,看到他們身旁被殺死的馬,再加上程禮剛才摔倒在地後,哭得如此傷心,頓時肯定了,就是這兩個人弄傷了他們家小公子。

立馬趾高氣昂的怒斥道:“你竟然還敢笑?”

“你知道我們家小公子是誰嗎?

“膽敢傷害我家小公子,若是被我家大人知道了,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姜南梔聞言,漂亮的桃花眼裡迸射出幽暗的冷光。

麥冬也認出了程禮,畢竟每次宮宴,他都會跟著程興一起進宮。

她往姜南梔身邊靠了靠,小聲說道:“小姐,是程督主的侄子!”

姜南梔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順勢鬆開顧玄知,搭上她的胳膊,“放心,沒事的。”

麥冬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程家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程興作為東廠督主,父皇的親信,前朝有墨雲淮,後宮他可謂是一手遮天,所以連程家最低等的侍從,都敢如此仗勢欺人了。

顧玄知聞言,眉頭微蹙,但自知這件事是自已理虧,還是好脾氣的拱手說道:“這位小公子,剛才都是在下的錯,差點讓受驚的馬兒傷到你。”

“此事因我而起,跟這位姑娘沒有關係,在下,在這跟你賠不是了!”

“你以為你是誰,賠個不是就能算了嗎?”

程家侍從依舊不依不饒,”識時務的,你們趕緊給我家小公子跪下磕頭,不然等我們稟告給我家大人知曉,你們就等著進東廠的典獄司,受刑吧!”

程興此人性情陰鷙,手段狠辣,手中握著人人懼怕的東廠,專門替宣武帝剷除異心之人。

而隸屬東廠的典獄司,傳言裡面有十八般酷刑,凡是進到典獄司的犯人,就沒有全須全尾活著出去的。

本來還在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們,聽聞典獄司三個字,無不聞風喪膽,紛紛作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