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媽我愛你！

“唐宋你還有臉笑，老子真服了。”

後門走廊外，兩個一米八的高個，被數學老師趕出教室的唐宋陳文軒排排站。

鷹鉤鼻濃眉毛，小眼薄唇大嘴巴，陳文軒是很典型的喜劇臉。

軟塌塌貓著背委屈的樣子偷感十足像個怨種，唐宋看見他就想笑，這傢伙要是能再剃個光頭活脫脫小品舞臺上的少年陳佩斯。

“猴哥，這輩子能認識我是你最大的福氣，就偷著樂吧你。”

“放屁！認識你我倒八輩子血黴，每次都被你連累。”陳文軒氣哼哼不想搭理，顯然難兄難弟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罰站。

唐宋把手搭在他肩頭笑眯眯道：“真的猴兒，我剛做夢夢到你上了大學以後不僅欠一屁股債連腰子都被人噶了還差點沒命，不過放心，既然夢到了那今後兄弟一定好好守護你的腰子！”

“滾滾滾，噁心誰呢！能不能盼我點……”陳文軒突然不說話了。

“？”

猴兒努努嘴，示意有人來了。

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

同款校服，纖瘦苗條，樓道拐角一道青春靚麗的身影正朝他們走過來。

唐宋眼中有戾氣閃過但轉瞬便恢復平靜，而那人已經到了身前。

“唐宋，你們又被老師趕出來了？”

陸雅彤。

瓜子臉，柳葉眉，秀色薄唇，五官精緻細膩。

十八歲的她滿臉膠原蛋白還沒有上輩子那麼面目可憎。

憑心而論，確實有被評為校花的姿色，憑顏值在龍城一中是金字塔頂端的那一撮。

現在想想，前世她幾次回頭都是在自已有所建樹的時候。

第一次是高考前，自已體育高考大捷，以289的高分（四項總和滿分300）有了劍指北體去更高平臺的資格。

第二次是高考分數出來後僅憑文化就上了二本線加上體育類加成後實打實獲得北體的入場券。

第三次是畢業考公前因為專選技能突出被領導賞識以野雞本科文憑破格推薦去一所外省211綜合高校體育學院任教。

尤其是最後一次，當時兩人已經分手三年半，青春的濾鏡還是讓唐宋義無反顧的放棄前途選擇了她。

現在唐宋已經徹底洞悉了她當時的心態：不怕備胎吃苦，就怕備胎拋下自已開路虎。

儘管很不願意承認，但他當時確實是對方玩累了以後找的老實舔狗接盤俠。

唐宋掃了陸雅彤一眼。

恨？確實還有點但沒必要了。

人死債消，前世的恩恩怨怨在上輩子已經了結。

這輩子他不想也不可能和她有除了同學外的任何關係。

重活一世，唐宋再也沒心情聽他們講什麼狗屁浪漫愛情故事，他現在就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然後上大學搞錢。

搞很多很多錢！

以前：人生當苦無妨，良人當歸即好？

現在：飛出去的鴿子，回來一律當雞處理！

“我跟你說話呢唐宋，為什麼不理人，你有沒有禮貌！”陸雅彤不滿。

“嗯~”唐宋淡淡回應。

“……”

陸雅彤張了張嘴，臉色微微發白。

他什麼意思？

嗯？

平時我主動跟他說話都熱情溫柔得不行，今天竟然這麼冷淡，而且剛剛那種審視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

欲擒故縱？

嗬~！

唐宋，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冷哼一聲，陸雅彤臭著臉進了教室。

“我擦~”陳文軒滿臉震驚：“鴨哥你今天這是怎麼了？竟然和陸雅彤這麼說話？”

“哪樣說話？”

“就那種旁人看了很爽又拽拽的語氣啊！你不怕她不理你啊！”

唐宋笑了：“還有這種好事？”

“……”

陳文軒不可思議，他感覺今天的鴨哥似乎和自已之前認識的那個唐宋不太一樣了。

“什麼意思鴨哥，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歡她麼？”

“猴兒，我告訴你，從前喜歡陸雅彤的那個唐宋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是涅槃重生的嫩蝶！”

“什麼玩意兒？嫩蝶？蝴蝶的新品種麼？”

“對，以後你可以叫我蝶！”

“……”

愣了半天陳文軒才反應過來：“艹！”

他心說剛才一定是我的錯覺，鴨哥明明還是從前那個不要臉的賤人一點沒變！

——

“唐宋，你過來一下！”

下課鈴響起，數學老師曠喬生擺手支開陳文軒後把唐宋叫到一邊。

“你到底怎麼回事兒，入學考試明明是奧數班名列前茅的，怎麼現在在普通班還吊車尾？你看看你上學期期末的數學卷子，多少基礎題沒拿到分，明明滿分的天賦你格都不能及，再這樣下去考個二本都懸，對得起辛辛苦苦送你念書的父母麼！”

“對，我倒忘了你現在還是個體育生，說起這個就更來氣！也不知道你爸媽怎麼想的竟然會同意你去，搞體育的那些學生什麼貨色你心裡沒數麼，怎麼就淪落到跟他們混一起！”

疾言厲色，無情鐵手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龍城一中高三學生共計一千二百餘人，但奧數班只有兩個，文理科各一個。

唐宋入學分班前確實在奧數班，而曠喬生正是他那時的班主任，只是後來成績一落千丈文理分課後更與奧數班無緣但無情鐵手對他一直有特別的期待。

可惜上輩子唐宋最後只是讓他更失望。

這個年紀，成績下滑的原因有且僅有三種：早戀，網遊，小說！

上輩子唐宋多少都沾點，而且全都是因為陸雅彤。

但這一世。

早戀？

狗都不談！

網遊？

暫時膩了。

小說？

上輩子唐宋在經歷了體院應屆生考編獄警上岸、裸辭應聘中學體育老師成功、健身房會籍以及健身教練、房產中介等一系列職業輪崗後最終選擇了成為一名全職的網路寫手居家工作並且小有成績。

因為陸雅彤總嫌他忙，只有這樣才有更多時間守護在不上班的她身邊。

寫都寫吐了，暫時也不會有去碰小說的心情。

值得一提的是，前世看他書的讀者肯定想不到，書裡一套又一套渣男騷操作溜到飛起的海王作者現實裡竟然是個舔狗。

“對不起老師，下次不會了，我以後一定好好聽課，爭取努力考個好大學。”

“……”

曠喬生很失望，很敷衍的回應。

‘下次不會了’這種話跟他當年大學時第一次和女朋友開房時說‘我就蹭蹭不進去’一樣虛偽，沒有任何洗心革面的誠意。

“你自已的人生你要是不在乎別人說再多都沒用，好自為之吧唐宋！”

看著無情鐵手的背影，似曾相識的畫面，上輩子好像有一模一樣的場景。

可這一次，唐宋是真的要洗心革面作出改變的！

教室裡，陸雅彤的聲音驕矜自持：“靜一靜，耽誤大家一分鐘，剛去學校開會，這個學期的團費請大家在今天晚自習前交給我，每人兩塊，不在的同學請大家相互轉告！”

“鴨哥！你去哪~！”

“回家，我想我媽了~”唐宋頭也不回，轉角下了樓梯，一路狂奔。

陳文軒納悶：“阿姨中午不在家麼？才四節課不見就想了？”

教室裡。

眼角餘光瞥見唐宋消失的背影，講臺上的陸雅彤臉色又暗淡了幾分：嗬，你能裝到什麼時候，我反正是不會再主動搭理你的！

與此同時。

第八節下課鈴聲一響，傍晚飯點的校園。

走讀生，住校生。

熙熙攘攘，三五成群。

有人推著單車回家吃飯，有人小跑著去食堂佔位，還有女生一路狂奔回宿舍只想早點洗個熱水澡緩解挑燈一天的疲憊。

校園商店這時候也人滿為患，不少人端著熱騰騰的泡麵……籃球場上有人揮汗如雨因為心儀女生的經過孔雀開屏後仰跳投三不沾……

唐宋心有慼慼。

穿著同樣的校服，烏泱泱滿目青春活力。

校園廣播放的還是那首萬年不變的歌曲：

“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無聲無息的你~”

“你曾經問我的那些問題~”

…

“那些日子裡你總說起的女孩~”

“是否送了你她的髮帶……”

明明音效那麼垃圾，卻比我們以後幾百上千塊的耳機放出來好聽無數倍。

老師常說，‘這個年紀的你們怎麼樣都是美的’，言者有意聽者無心，或許直到若干年後的某天我們在一所中學駐足在鐵欄外看到了操場上玩耍的學生，那一刻，教育才會形成閉環。

便邀東風攬明月，春不許，再回頭。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年幼的時候灌輸思想，在擁有閱歷的那一刻醍醐灌頂。

當時只道是尋常。

就像那句話說的，人不能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

這一年，老師經常會騙我們：只拖堂一分鐘，今天作業不太多，絕不會佔用你們的體育課的時間……

但有一件事他（她）沒騙我們：三年，真的真的很快啊！

回過頭再看，其實大學也沒那麼好，其實高三也並不難熬。

那時候的我們除了書包有點重，一切都很輕~

可是後來，生活的壓力，未來的迷茫，上有老下有小的苦痛掙扎，一切都越來越重。

小時候打噴嚏老覺得是有人在唸叨咱，後來才明白唸叨咱的是未來的自已。

我們這輩子聽過的最大謊言恐怕就是：長大就好了。

唐宋看著人頭攢動朝氣蓬勃的校園百感交集：天可憐見，重活一回，對我來說一切都剛剛好。

三百天，拼一個嶄新的未來。

我知道很難啊，但再難能有上輩子眼睜睜看著母親離開卻無能為力的絕望更難麼？

家離學校不遠。

唐宋一路狂奔，一口氣上三樓。

激動開啟家門，久違的菜香充斥鼻腔，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

身系圍裙在廚房忙碌的那人讓唐宋紅了眼。

“回來啦兒砸，飯菜馬上好，洗手拿碗筷準備吃飯~”

聽到動靜的陳素卿回眸，面容和藹親切，年輕了二十歲，眼角的魚尾紋還沒有那麼明顯，春風如沐。

對她來說或許今天只是很平常的一天，但對唐宋來說恍若隔世。

“聾啦？好好說話聽不見？讓你洗手吃飯！快點！”陳素卿瞪了眼半天沒動靜的兒子。

“……”

唐宋再也忍不住，眼淚歘就掉了下來。

對了。

全對了！

真的好久沒被媽媽罵過了。

有人問：世上真的會有一個女孩願意陪我們長大麼？

有的。

她不就在眼前麼。

“幹什麼臭小子！吃錯藥了今天趕緊鬆開我圍裙上都是油！”

“不松，讓我好好抱抱！”

前世父親那通‘你媽已經走了’的電話猶言在耳，抱著陳素卿的唐宋哽咽心顫：“我愛你老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