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裡的想法

山明水秀的地方。

必要的東西剛從車上都弄下來，大家就被前方的一通山泉吸引了，那是一條清澈到一眼見底的小溪，溪水裡有自然堆砌而成的超大鵝卵石，你可以光著腳踩在這些鵝卵石上，從這條不算很寬的小溪穿過來穿過去。

就是因為小溪裡的水實在是太清澈了，夏雨珊才會非要叫許川過來看。

蹲下身用手撩一撩水，水從指間穿過去幹淨的都感覺它是絲滑的，像那種在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湧出來的清泉水。

小溪的延伸處沒有邊際，林一用手在水裡摸了摸那光滑異常的特大號鵝卵石，發現鵝卵石的邊沿竟然有好幾處水柱在向上衝撞。

仔細瞅瞅，不難發現其他地方也有，怪不得這水這般清澈，水質看著這般好，原來它是迴圈的水，還可能是無重疊，因為自然形成的坡度問題，水一直在往下游流去。

“這水好乾淨，不知道上游窪一點的地方有沒有魚。”林慶民站在林一身後說。

許川先被夏雨珊叫過來賞水的，還有另幾位也扎堆在這，林慶民這一說話他才發現什麼時候林一就在他下面一步的地方。

“水太淺了，大魚肯定沒有，野生的小魚應該有，”正說著呢，林一眼睛一圓，“哇哇，林哥你剛才看到沒有，剛有一條很小的小魚從我指縫裡游過去了！”

“真的嗎？還真有魚啊！”林慶民立時也蹲在了林一腳邊。

“哥！你看到沒有？真的有魚！”林一歡快的又跟許川講。

許川不知怎的，生硬的看著難得玩水的林一說了句：“好玩嗎？”

臉上真的沒什麼表情，有種在外面想訓自己家孩子又想給孩子留點面子的那種勁兒。

林一都有些被許川問懵了。

“好玩。”表情下一秒又有些嘻嘻的。

然後意外的被林慶民抬手摸了頭，很溫柔的在頭頂呼嚕了一把，“我們林一弟弟還真是個孩子呀！還會喜歡玩水，天還早要不帳篷一會兒再搭吧，咱們往上走走，看有沒有魚多的地方，抓幾條小魚回家養著如何？”

這個提議真是正和大家的心意。

哪個年紀也不算大，左不過相差個三五歲，來到這樣有山有水空氣清新的地方，怎麼會只有林一喜歡玩水呢？明明每個人都想在這朗朗的溪泉裡好好玩耍一下。

女生還是心細。

回去車裡找了幾個裝零食的塑膠袋，說等下用來裝魚。

所有人鞋子一併脫在了車附近的溪邊近處，光著腳丫子蹚著佈滿鵝卵石的淺水裡，邊說笑邊往上游走去。

只走了一小段路，小溪到了轉彎處，自然生長的很平整的草坪也沒有了，幾排鬱蔥蔥的林間樹木擋住了小溪轉彎過去的風景。

這一處的溪水流動率很低，因為地面偏平，肉眼幾乎看著沒有坡度，水質看著比下游還淺一點，水間的石頭小塊的很多，大塊的少，且有間隙，能看到水底的泥巴了。

然後有很顯眼的小魚群。

“哇這個位置小魚好多，我們就在這裡抓吧！”一個女生拉著男朋友的胳膊說。

然後大家就停在這了。

–

水太淺了，淺凹進去的地方小魚還遊的進來遊不出去，很好抓。

魚種單一，有些不透明，細長細長的，能有一根手指長大小的很零星，大部分都是隻有半個手指長，有人說這是自生的小白鰱，也就是白鰱魚的幼崽，那大概就是了。

單手進水裡都能托出來一兩條，兩隻手能捧出來十餘條，塑膠袋往魚群裡一兜，一簇魚都進兜裡了，大家都抓的不亦樂乎。

很快，有人驚奇的說道，“等一下，好像不只有魚哎，這是什麼？”

小諾在手心裡託著一個掙扎的小東西，接話說，“是蝦，很小很小。”

活蝦顏色本來就和水色接近，只有一個指節不足的小蝦根本在水裡完全透明，若不是囫圇著被抓上來都不會發現它。

再仔細辨別一下被裝進塑膠袋裡的那些小魚裡，竟然也混著不少的小蝦米。

假如只是抓一點分一分回家養著玩的話，數量已經遠遠的超出了需求，可是這興致上來了一時半會下不去，雖然不知道抓這些能幹啥用，但就是忍不住一直在抓。

然後幾個塑膠袋囤著水囤著魚都裝滿了，實在裝不下了，一行人這才停手。

停手了才有精力去顧及一點別的，一個男生和女朋友往小溪轉彎處又走了走，有一棵有些年輪的大樹生在了水邊，在水裡踩著那大樹的水根過去幾步就看見了新的東西。

彎轉過去不是無盡頭的小溪了，是一個矮瀑布，白刷刷的水花，在壁巖裡冒出來，巖下有一方小水潭。

“你們快來看，這邊有瀑布！”

水潭不知深淺，他們沒敢下去，只在靠邊處用腳踢了會兒水，心情盪漾的。

林慶民嚇唬林一，假裝要把林一推去水潭裡，晃了一下又拉住了林一的胳膊。

可是林一的腳還是踩去了低處，那塊石頭不穩，他身形在腳下一慌，被和夏雨珊站在一旁的許川一把拉住了，林一轉手抓住了許川的手臂，抬腳就擠去了許川和夏雨珊之間。

“好險啊哥。”林一語氣賣乖。

“往後邊站。”許川一臉哥相。

“沒事吧林一弟弟，和你開玩笑的，沒想到還真差點讓你跌進去了。”

“沒事沒事，是我自己沒站穩。”

林一趕緊解釋道。

“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要不咱們先下去吧，搭帳篷還要花一點時間，也要準備一下晚餐，最好不要吃的太晚了，我怕天太黑了燈光會不怎麼足。”林慶民催促大家。

十餘人就往下游走了。

–

搭帳篷對於男生來說。

當然是很上手的，女生們也在一邊幫忙，統共帶了五個帳篷過來，準備的都是大號的，十個人，兩人睡一個篷足夠寬敞了。

兩對情侶自然不用說了，各自帶女朋友睡，剩下夏雨珊和另一個女生睡一個帳篷，林慶民和小諾用一個，許川和林一。

帳篷落地組裝的都差不多了才發現，他們好像忘了帶一個重要的物件兒過來。

沒有榔頭。

帳篷四角各有四個大鐵釘需要釘進地面裡穩固住露營帳篷，“找兩塊兒石頭砸吧。”林慶民說。

於是幾個女生到溪邊搬了幾塊大小適中的水石來給男生們用。

許川和林一正在幫忙夏雨珊和另一女生的帳篷組裝，林慶民那邊也弄完了，小諾去溪邊洗手，社長就也來林一這邊幫忙了。

夏雨珊遞了一塊黑色看著有點重的石頭放許川腳邊，還不小心壓到了自己的手指。

難免發出一點聲音，她“啊”了一聲。

“沒事吧？”手指頭確實有點紅了，許川問，看著夏雨珊自己把手指放嘴邊哈氣。

這一幕讓林一有些分神，鼻間有一點促促的氣撥出來，有如來自“同行”的不屑和嗤笑。

那晚衚衕裡林一舉在手裡的那塊磚，是他在給夏雨珊頭頂潑了果汁的那個傍晚，回家的路上，衚衕那頭堵著衚衕口的那棵樹下看到有幾塊磚，他當時也沒什麼目的，只是腦子裡飄過了一點模糊的行程。

然後他像是閒得慌，靠邊的一塊就被他猛的一腳踢進了衚衕的深處。

小諾這會兒剛好洗完手回來了，“社長，要去撿些柴嗎？晚上要不要生個火堆，感覺挺好玩的。”

“好啊！”然後轉身問林一，“弟弟要一起嗎？撿柴。”

注意力瞬間收回來，“行。”

夏雨珊還在跟許川顯擺自己發了點紅的那根手指頭，許川再往林一這邊看的時候，看到林一和林慶民，小諾，已經往有密集樹木的方向去了，三個人的背影齊刷刷。

林一被兩人圍在中間。

夏雨珊又說了一句什麼，許川點了點頭沒接話，開始悶頭砸鐵釘。

–

露營的最佳晚飯配餐，當然是燒烤啦。

食材燒烤架碳火一樣不差，中午就在路上吃了點零食，這會大家都挺餓的，吃飯的傢伙事動手起來情緒都挺飽脹。

肉串菜串現往籤子上串動作也很快，有生火的有燒炭的，忙忙活活不亦樂乎。

夕陽才往天邊沉，他們就已經有東西吃了，灰色的菸絲絲縷縷的陪著微風往紅日沉下去的方向飄。

天還大亮，火堆已經燒的噼噼啪啪，還在青春裡肆意的年輕男女們圍坐在火堆旁。

嘴裡吃著自己親自動手的美味食物，閒聊著學校和生活中的樂事，許川拿來了剛烤好的一把肉串分給大家吃，社長林慶民則在後面拿來了一把烤熟的蔬菜串，裡面只有兩個品種，青辣椒和圓白菜。

“林一弟弟吃辣嗎？”他彎腰坐在了林一身側，“還可以。”林一回答。

“吶，給你。也吃一個白菜吧，這圓白菜挺不錯的，有點甜。”林慶民給了一個青辣椒和一串圓白菜給林一，然後自己留了兩個辣椒，剩餘的一把給了林一一旁的許川，許川又分給那些人。

都吃的差不多了有人就開始有點憋事，提議說，“乾坐著怪沒勁的，讓我們的舞社之花夏雨珊同學給咱們跳支舞如何？”

夏雨珊並不是專業的舞蹈生，但是她參加了懷華大學裡的藏族舞蹈社團，是裡面的一名社員，自然是能跳兩支的。

出來玩本來就是為了開心，而且一起出來的都是日常比較熟悉和要好的同學，當然就沒必要怯場和侷促。

在一陣起鬨的掌聲中，夏雨珊大大方方跳了一支，林慶民也貢獻了一點才藝，清唱了一首歌。

然後一個同學發現之前他們徒手抓來的那些小魚小蝦，可能在塑膠袋裡多少有些悶氣，或者是他們袋子裡水接少了，竟然開始有死掉的了，還不止一兩條。

怪可惜的大家覺得，然後說要不都給放了吧，明天說不定都會死光了，辛苦抓來的放回去也怪可惜的大家覺得。

“咱們給它吃了吧！”一個人蹲著看著那幾袋子小魚小蝦說。

一語驚醒所有人，一夥人又忙活了起來，燒烤的碳火還沒滅，一個裝串的長方形薄鐵盤放在上面，擱了一層調和油，燒熱。

小魚小蝦洗乾淨撒上去，鋪開勻實的一層，魚蝦都小，沒幾分鐘，直接成了炸的效果，最後撒上了燒烤料，又香又脆。

最後最好最滿足的美味竟然是他們在小溪裡抓來的這些小魚仔兒小蝦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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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被分吃乾淨後，簡單的收拾一下，餐盤拿去溪邊洗洗，這個時間天已經完全的黑透了，似有若無的星星開始在夜空中逐漸氾濫起來。

有人依然在圍著那個火堆添柴閒聊，一對情侶已經又順著溪邊往上游散步了，夏雨珊對許川說，“我們一起往下游走走吧，我記得來的時候看到下面好像有一棵倒掉的大樹，橫在那，應該可以在那上面坐會兒。”

許川下意識往身後掃了一下林一的身影，沒看著，“好啊。”女生都這樣邀請了，作為“發展中”的男人怎麼能拒絕呢。

“我跟……那天在衚衕裡……”夏雨珊很不想提那天的事，和在許川面前聊起自己談過的其他男的，但耗了幾天了，這是個機會，她必需得解釋一下，做出一些表示。

她這樣一提許川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了，“已經斷乾淨了，沒再有任何聯絡。”夏雨珊手在自己身後交握，假裝氣氛還算輕鬆的這樣說。

這兩天許川在學校裡對她有些愛答不理的，她都以為他倆基本沒戲了，可是這會兒她又覺得“希望”興許還在。

畢竟他倆都在這樣的野外散步了。

許川只是“嗯”了聲，步伐慢悠悠的兩個人，月亮出來了，打在溪間的水面上，泛出光澤。

林一被林慶民和另一單身女生纏著在火堆旁閒聊呢，一回頭就看見許川和夏雨珊往下面走了。

“哥！”他忍不住喊了聲。

“別叫他。”林慶民攔住了要起身的林一，“夏雨珊正在追你哥呢？不要去破壞哥哥的好事。”

“就是就是。你哥也算有定力，雨珊多漂亮，都追小半年了最近才看到他倆走的近了點，說不定今晚就是關鍵。”另一女生也跟著社長的話附和。

小半年？剛分手的男朋友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林一想。

“林一弟弟還沒談女朋友吧？姐姐也單身，都一起出來玩了還不知道你的聯絡方式呢？來來來，大家一起加個通訊吧，下次出來的時候可以再約。”她性格還挺外向的，本來開始的時候沒怎麼跟林一說話，這會兒熟了一點變的好積極。

就這樣，圍在火堆旁的幾人都掃了林一的通訊二維碼，互留了聯絡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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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一棵粗壯的樹幹橫在溪水下游不遠處，這個位置草坪已經不寬敞了，屬於森林的邊界，他倆就坐在這棵倒著的樹幹上，身後的樹林裡有忽明忽暗的螢蟲聲傳進耳朵裡，氛圍靜悄悄，又碎碎的，好適合發生點什麼。

許川像是完全不介意夏雨珊前男友的事，除了開頭時夏雨珊解釋了一句，他“嗯”了一聲之外，沒有多問一句，夏雨珊也沒再提。

但他們倆也沒有聊兩個人之間的事，一層窗戶紙浮在兩人之間，現在只需要男生稍微主動點破一下，戀愛關係就成了。

可是許川就是看不破這一點，提一些有的沒的話題，就是繞不到兩個人身上，斷斷續續之後甚至有些冷場，莫名開始尷尬。

然而感覺尷尬的似乎只有許川一人，許川實在不知還能說啥的時候，夏雨珊也不說話了，低著頭，有月亮的夜晚在森林外沿也黑漆漆的，周圍又沒有旁人。

夏雨珊縮著自己往許川坐近了一點，羞怯怯的對許川抬起了頭。

她眉目低垂，又目不轉睛的看著許川，直到許川發現她神情的變化，和她對視。

許川表情有一點愣，他感覺這發展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挺大個個子，日常也挺勇的，手撐在身後的樹幹上卻像個膽小鬼似的蜷啊蜷，看到夏雨珊對著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許川：……

許川突然不覺得尷尬了，他想說“對不起”，三個字卡在他的喉嚨裡又說不出來，但凡他對夏雨珊有那麼兩三分喜歡，這一幕下他都該親上去。

他根本就不喜歡夏雨珊，只是不覺得討厭，夏雨珊長得漂亮又在一個社團，平時也總跟他搭話，學校裡有什麼事也愛拉著他。

社團裡的其他人，不分男女，他都不討厭，他只是覺得自己也許應該談一個女朋友，這個想法並不是第一次冒出來，但哪一次都沒有成功。

他不得不承認他是牴觸的，他心裡的想法還沒有完全定下，時間一秒一秒飄過，騎虎難下間他說了句，“渴了吧？我去拿點喝的。”然後起身像逃命一樣就走了，把夏雨珊一個人丟在了這。

夏雨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