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將軍府設宴款待狼牙軍,徐盛端起酒杯敬了一圈,我們也舉起飲下杯中酒,老胡、常徵、何寬、張權能跟徐盛將軍一起吃酒,自然受寵若驚,每次必幹。
徐盛行伍出身,喝酒吃飯沒有那麼多講究,眾人喝的開心,喝的酩酊大醉,常徵等人都被兵卒攙扶下去休息的,等他們都走了之後。
滿臉醉意的徐盛突然道:“小七,你剛才說你們在山洞有發現,不知道發現了什麼?”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從懷裡掏出那封信遞給徐盛,又從靴子裡拿出那把匕首:“將軍請看,這就是信,和那把驍騎營的佩刀。”
徐盛看了看匕首又放下,然後仔細的端詳那封信,我說:“這封信是放在一個楠木盒子裡,”徐盛擺擺手,示意我不用說了。
徐盛開啟了信封,手不自覺的哆嗦起來,只見信中寫道,白離反,天下亂,可順應天勢,長安亂、天下反、一統大漢,知名不具。下面畫了一塊玉佩。徐盛看完遞給我看,字面意思不難理解,玉佩是什麼意思,代表一個人的名字嗎?
徐盛哆哆嗦嗦的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她,她如何參與到這種事上來。”
“難道您認識寫信之人?”
“認識是認識,但是?”
我看徐盛一臉難色,知道他可能有些東西不好講,我也不用反問,反問也沒有意思,徐盛看了半天,最後像是下定了主意,“七七,你也不是外人,能率領狼牙軍的人,都是乾爹的人,乾爹信任你,我也信任你。”
“徐大哥放心,我七七絕對信得過。”
“那好,這件事說起來話長,這玉佩圖案的主人我認識,而且我還是這人的救命恩人。”
“居然還有這樣的淵源?”
“是的,她是個女人,前朝禮部郎官程茂清之女程玉兒,你可能不知道,這程家在長安是大戶人家,程姓族人多在朝內任職,可惜前朝綱常混亂,宦官當政,這些朝中大臣只顧著拉幫結派,剷除異已,唉!以至於百姓流離失所,千里赤壁,裡裡外外慘不忍睹啊!”
“不止如此,外族亡我之心不死,北有遼人,南有蠻夷,東有倭寇,西有羌人,前朝那是朝不保夕。”
“後來任河西總兵的姜承乾,不忍百姓苦難,決議推翻前朝的統治,率領西路大軍殺進長安,奪得了皇位,如今六年過去了,雖說仍然是內憂外患,但至少百姓能吃頓飽飯了。這程氏一族本應順應天意,輔佐我皇,可惜那程老夫子迂腐透頂、頑固不化,守著莫須有的清名,眼睜睜的看著程性族人一個個做刀下鬼,死活不願意屈從。”
“後來這程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這玉兒姑娘就是我,當年在長安救下來的,救下她以後一直無處安置,後來一個巧合的機會,為其改換身份,這才送入了長安六藝會館得以倖存。”
七七道:“這玉兒姑娘身世挺坎坷。”
“你可知他的夫婿何人,”
“不知。”
“她的夫婿就是當今戶部員外郎宋濂,當年皇上奪得大位,殺了不少前朝的官員,不少官職閒著沒人幹,所以只能廣開恩科,宋濂就是那一年恩科舉鼎之人,他原籍山西大同,從小天資聰穎,天保第一年,考中會試第七名,一直待在翰林院當編纂,天保三年調進戶部,任員外郎,管理天下糧儲,出納租稅、祿糧、倉廩之事。
“當年玉兒改名程青青在六藝會館賣藝,玉兒原本就是大家閨秀,幼年擅長畫畫,常在畫上提拔玉兒舍人,在六藝會館掛牌賣藝之後,這宋濂仰慕其才名,對其一直親睞有加,而後娶為正式夫人。”
“那玉兒姑娘應該相夫教子,本來有此良配實在難得,又為何參與造反?”
“偌大的一個程家,上千號人,死的死,逃的逃,如果是你,你會不會反?”
“這......”
“僅憑一個玉佩的畫如何就確定是此女子?”
徐盛轉身進了內室,半天才出來,手裡拿著一封信,“你看看。”
我接過來一看,只見裡面寫道,恩人在上,一別數年,甚是想念,妹妹要嫁人了,夫婿宋濂在戶部任職,徐家大哥如有時間來長安,定帶夫婿叩拜,青青。後面畫了個玉佩的圖案,和高偉那封信的圖案一模一樣。
“這,這還真一樣啊。”
徐盛說:“當年救下青青的時候,她曾發誓,此生定報此仇,我以為她一個小女子,說的玩笑話,沒想到還真做了,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呀!”
我嘆息道:“看來這長安反對大漢的人不少。”
“好多事都是沒有辦法的事,當年很多人不認可姜承乾的統治,不得已殺了很多人,以至於整個長安血流成河,雖然事是壓下去了,可還是有漏網之魚,這些人怎麼會就這樣罷休,一定會捲土重來。”
“這麼說長安城的反對勢力可不少呀。”
“此事非同小可,這事可不只是青青,宋濂恐怕也參與此事,而且還有驍騎營,這驍騎營負責皇宮警衛,如果被反賊鑽了空子,那皇上就危險了,此事絕對不可耽擱。”
“這封信不就是反賊的證據,直接抓人不就行了。”
“哪有那麼容易,人家矢口否認怎麼辦,這些人聯合起來造反,並再儋州製造恐慌,這是要吸引所有人的眼睛,以方便他們在長安作亂。”
“那我們可如何是好,總不能不管不問吧,要不要稟報徐國公,讓他出面?”
“國公也不是萬能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蒐集證據,沒有證據,國公也沒辦法,七七,我現在守著大名寸步難行,這事只有交給你了。”
“交給我。”
“對,交給你。”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戒指,“現在最重要的是揭穿反賊的陰謀,你拿著這個去白鷺島見白女俠,讓白女俠出手幫咱們,如果她肯幫,這件事肯定能事半功倍,你辦妥了這件事,沿海路去崖州稟報國公。”
我接過來這枚紅寶石戒指看了看,就是個很普通的戒指:“倘若白女俠不答應呢?”
徐盛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但願她能答應,不管她答不答應你都要回崖州”
我不想摻和這些事:“可是?”
“別可是了,你就說去不去吧!”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查詢反賊的蹤跡,找出誰是幕後策劃人,狼牙軍就剩我們這點人了,如今儋州的情況,也根本用不著我再去了,現在只有兩條路,第一,聽徐盛的話去一趟白鷺島,第二,直接回儋州找徐國公覆命,既然是捎帶手的事,那就去一趟白鷺島吧。
“好吧,我去,不過我有個條件,”
“條件都好說,你需要什麼幫助就說。”
我指著兵器案上的刀:“好啊,這可是你說的,我要它。”
徐盛順著七七的手看過去,急忙說:“不行,不行,這把刀殺氣很重,不適合你小子用,不行,絕對不行。”
“不行就算了,這個還給你。”我把紅寶石戒指又遞了回去。
不等徐盛說話,我佯裝往大殿外走去,一步、兩步、三步、剛準備翻越大廳的門檻,只聽徐盛道:“回來。”
我微微一笑,扭過頭還是一臉不情願,“不就是一把刀嗎?還不捨得。”
說完這話,把徐盛氣笑了,“一把刀,這是普通的刀嗎?這是秋月,你年紀小,一點內功底子都沒有,如何能使得這把刀,小心它會反噬你?”
“徐將軍,那你就別管了,我是真喜歡這把刀。”
“簡直是小孩子說胡話,這把刀殺了多少人?我每用一次都要放半年才敢再用,你以為這是一把普通的刀嗎?”
唐繼業從刀架上拿下秋月,蹭的一聲拔出來,只見秋月刀寒光一閃,那瀟瀟的刀氣噴薄而出,霸道至極,“此刀飲血過過多戾氣太重,不是不願意給你,是怕你駕馭不了反受其害。算了,既然你喜歡,可以給你,不過我可警告你,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
他戀戀不捨的遞給了我。
我欣喜的接過來插在腰間,鄭重的道:“多謝徐將軍饋贈,你放心吧,”
“此去一別,天高路遠,一切小心行事,事情辦妥之後就待在崖州吧。”
“七七謝過徐將軍。”
“事情緊急,抓緊辦吧,你們從大名沿官道一路向東,到海邊白家鎮坐船,東行一路到白鷺島。”
在大名休息了兩日,此時已經臨近初夏,天氣還比較涼爽,眾人改換了服飾,從大名到海邊百餘里地,晝夜趕路一日抵達,我們無需著急趕路,一路遊山玩水樂的自在,城內雖然驚弓之鳥,城外卻是一片祥和,老百姓不管誰當皇帝,誰當還不是一樣吃飯,誰當都是從老百姓手裡收稅,交給誰都是交。
穿過城外,望著一望無際的荒灘,心裡舒服很多,不打仗就好,整天提溜著腦袋過日子誰好受。
眾位兄弟見我心情大好,自然也放鬆下來,剛出門的時候,朵兒姑娘知道我要去白鷺島,嚷嚷著要跟我一起去看白娘娘,徐盛死活不讓去。我也不打算帶她,一大群爺們帶著個瘋癲顛的大姑娘不太合適,好說歹說才算哄騙過去。
一路放馬慢行,次日,溜溜達達的才走到白家鎮,白家鎮雖說是個鎮子,其實就是個不大的小漁村,這會已經中午了,我們都餓了,在街上隨便找了一家賣吃食的店,喊老闆上了盤牛肉,涼拌海蜇皮,弄了一大鍋海鮮,裡面什麼都有,螃蟹、蟶子,八爪魚,亂七八糟的弄了一大鍋,這玩意便宜,到了海邊吃這東西價格還是很合理的。
老闆又上了兩壺酒,我一嘗口感就不順口,甜絲絲的純果酒,這東西喝不慣,何寬嚷嚷著讓老闆娘換酒,老闆娘表示就這一種,不喝就沒了。
張權道:“湊合著喝吧,什麼酒不是喝,好喝就多喝點,不好喝就少喝。”
正說著,老胡就倒了滿滿一大碗,抬頭就灌了下去,其它人也不好說什麼,各自斟滿開始吃喝,算是吃了一頓飽飯,何寬吃完就去碼頭找船,我們幾個就乾坐在這裡等。
這時候從旁邊一家酒肆裡走出一個人來,說是走出來,其實是店家趕出來的,大概意思是這人沒錢打算賒點酒喝,店夥計就把他給轟出來,這人四十來歲,揹著一個竹筐,穿的破破爛爛,一臉的胡茬子,讓夥計趕出來時,嘴裡還罵罵咧咧,他說著話就朝我們走來。
我們剛吃完,桌子上還沒收拾,旁邊那桌是田娃他們幾個吃的,滿桌子的殘羹剩飯,這人走到田娃面前,抓起盤子裡還沒有吃完的幾個貝殼就放在嘴裡,嚼的嘎嘣響,田娃他們幾個嫌棄,這人一走近,他們就趕緊撤出了桌子。
老闆娘看到這一幕,趕緊從裡面走出來,“哎呀,你個殺千刀的,嚇跑了我的客人。”
我是真有點心生憐憫,忙阻止老闆娘,“人家餓了,就讓人家吃吧,誰都不容易。”我從懷裡掏出一小錠銀子,“這個錢夠結賬的了吧,剩下的拿酒,再上兩個菜,讓他吃飽。”
老闆娘說:“客官,這人天天來,就是個酒蒙子,可憐他幹啥。”
“你別管,我讓你上你就上,把桌子收拾了,讓他吃。”
“那得了,你願意花錢,那好啊!叫花子,你今個有福了,碰到大善人。”
那花子朝我一笑,徑直朝我走來,老胡他們幾個趕緊讓地方,我招呼他坐下,那人也不客氣,衝著我咯咯笑,我看著他的笑臉有點滲人,一口的大黃牙,怎麼看怎麼膈應,“大哥,您別嫌棄,今天我請你,你能吃多少,今天我都請,只要你願意。”
那花子大大方方的朝板凳上一坐,“老闆娘,給我上酒,撿好的拿,哈哈。”
我在一旁尷尬的笑,這人還真不客氣,反正等何寬呢,無所謂,就讓他喝。
冷盤很快,一盤牛肉端了上來,那花子也不用筷子,上手抓了一把就往嘴裡塞,酒壺對著嘴巴就喝,咕咚咚,一口氣就喝光了一壺酒,我是直接看懵了。
老闆娘又上了一盤涼拌海帶,這玩意兩文錢一盤,海邊就數這個菜最便宜,花子也不計較,依然上手抓,嚷嚷著要酒,我大喊,“老闆娘,上酒呀,沒看到客人喝光了。”
老闆娘這次學精了,直接端來了兩壺果酒,花子接過來,大拇指一彈,木頭蓋子飛出去好幾米遠,對著嘴就是灌,咕咚咚,又將一壺酒給灌下肚。
我這會有點佩服了,人才呀,這人要是去陪酒,一般人還降不了他,兩壺酒四斤左右,就這樣兩口下肚,雖然比高粱酒味道差點,但度數也不低,更何況量在那兒呢,四斤水這個喝法也漲肚呀!
花子喝完應該是過癮了,這次不用手,直接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滿足的送到嘴裡開始咀嚼起來。
“大哥,夠不夠,不夠再上,今天兄弟在,指定讓你吃飽。”
那花子終於捨得開口說話了,“客氣了兄弟,讓老闆娘在給我弄二斤牛肉。”
老胡他們倒吸一口涼氣,再上二斤牛肉,能吃的完嗎,在他媽撐死你。
我也是有點擔心,“哎!大哥,慢點吃,不著急。”
那叫花子嘿嘿一笑,“小兄弟,多慮了,我叫花子走南闖北,什麼福沒享過,別說二斤牛肉,再來兩隻燒雞,我叫花子也照吃不誤。”
“大哥,海量,不過吃多了不容易消化,還是慢點的好。”
“哼哼,那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上,我只管吃,貧道最多的時候一次能喝十斤,區區幾斤果酒也就是漱漱口。”
我早就聽師父說過,天下的能人異士多的是,看這傢伙,妥妥的是個吃貨,我也有點不信了,十斤酒,開什麼玩笑,就是水你也喝不了這麼多。
“行,今天就滿足你的願望,老闆娘,再上兩壺酒,我今天倒要看看,他是怎麼喝下去十斤的。”
叫花子哈哈大笑,抓起桌上的第三壺就往嘴裡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表現,這壺酒比上兩壺喝的還要快,簡直就是直接往肚子裡倒的。
常徵湊上前問我:“這老小子別喝死了,回頭咱們在攤上官司,”
常徵用手遮著,在我耳朵邊說的,我也只是剛能聽清楚,誰知這叫花子道:“貧道喝死了與大家無關,放心死不了。哈哈。”
老闆娘又端來兩壺酒放在桌子上,“乖乖,這是多少天沒吃飯了?”
“老闆娘,再去給他切二斤牛肉,錢不夠我在給,今天就讓這位大哥吃飽,我到底要看看他能吃多少。”
那花子聽我這麼說,給我豎了一下大拇指,拿起第四壺酒開始灌,這次沒那麼快了,一次只喝了半壺酒,老闆娘切了整整一盆牛肉,“就這點存貨了,都餵你了,你是餓死鬼投胎的嗎?”
眾人都哈哈笑,我則是一本正經的看著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