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

陳二後退間連換多個方位,一個方位一掌,終於在最後一掌拍中槍身,側滑開去。

然而,身形還未站穩,白蠟槍夾泰山之勢呼嘯壓頂。

陳二避無可避,雙拳交疊,託舉推開,腳下青石板咔咔龜裂,胸口氣血翻湧,面色赤紅。

“哈……”

陳二吐氣開聲,掌運八方,浩蕩展開,呼嘯盈耳。

小成境八卦掌,不可輕辱。

但關沉星氣勢更盛,一槍快過一槍,一槍重過一槍。

槍勢行雲流水,如龍吞吐,將陳大籠罩其中。

“咕嚕……”

關府大門前艱難吐咽口水聲連成一片,大夥目似銅鈴。

陳二年過三旬,浸淫八卦掌已達二十年,又是二境武夫,就這還被關沉星壓著暴打,攻不出半招。

觀微境槍法之威,恐怖如斯。

關靈若也暗吐口水,眼饞不已。

小成之上為觀微,一境之差,懸如天地。

不行了,處理完阿爹這事後,得趕緊找門武技練練,要不然空有一身蠻力,指不定哪天就讓哪個外家高手當菜切了,死後都要被人繼續笑掉大牙。

嘶啦!

陳二肩頭衣裳裂開,有血線噴濺而出。

關沉星點到即止,收槍而立。

十四歲的少年郎,不懼風霜不懼雨雪,骨子裡深埋好戰熱血。

瘦弱身軀風姿昂揚,好不迷人。

“你,報上名來。”

陳二捂肩後退,面色難看至極。

“他是我族侄,名關沉星,年方十四歲,最關鍵只是一個外家武夫。”

關毅陽屁顛屁顛的跑上去,哈哈大笑道:“陳二,你的八卦掌和二境修為跟紙糊似的,我要是你,早找棵歪脖子樹吊死得了,省得出來丟人現眼,貽笑大方。”

陳二面色紅中轉黑,黑如鍋底。

如依點指而去,鄙夷道:“現在還要我們賠禮賠錢嗎?”

陳二和兩個小廝轉身就走,灰溜溜的。

狂風跑在前面,夾著尾巴,因腳肚兒打顫,使不上勁,連滾帶爬的。

“哈哈,我終於明白小妹為何不帶我卻肯帶你了,乖乖,觀微境槍法吶,你回頭一定要好好教教我。”

關毅陽摟著小侄子肩膀,一臉巴結。

聞言,關香寧妙兒翻起大白眼。

臉上藏不住事,嘴裡沒把門,為什麼不帶你,你心裡真是一點數兒沒有。

關沉星沒有搭茬,轉身看向小姑,依舊小心翼翼。

“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不錯,小姑現在心情好些了。”

關靈若微微點頭,以示嘉許。

關沉星長鬆口氣,小姑肯原諒他剛才失言之事就好。

“小妹,你啥時候能出口成章了?”

關毅陽又一驚一乍。

“阿姐房裡詩書堆成山兒,你從來不讀而已。”

關靈若回上一句,見劉滿牽馬出來,與阿姐同坐上雄壯大白馬。

關毅陽嘿嘿乾笑,借上馬掩飾尷尬。

關沉星飛身跳上另一匹額前印有“京西衙門”字樣的官馬,尾隨而去。

三騎剛走不久,右邊醫館後宅中悄然飛起一隻灰羽信鴿。

信鴿撲騰著翅膀,一路南飛,直至降落南城的惠王府。

不出一會,一封密信由內衛捧于徐達手上。

徐達一目十行的看過,隨手伸入燭臺焚燬,轉身進入惠王寢殿未英閣。

正伏身寫字的石景休精神一振,擱筆等待。

此刻的他身著冰絲中衣,胸口微敞,八塊腹肌若隱若現。

“王爺,杏林街關家醫館動了。”

“都有誰?”

“關家兩子一女齊出,同行者還有關沉星,觀去向應是東城的長樂宮。”

“關沉星也在關家醫館?”

“是的,他們出門時恰逢左鄰陳家醫館找茬,關靈若示意關沉星出戰,後者憑藉觀微境槍法,十招內擊敗一個二境武夫,雖槍法品級僅為三流,但閉門造車下小小年紀就有此成就,可見天賦十分了得,只是……可惜了。”

武技分為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和頂級,如梅山劍法便是江湖公認的頂級武技。

頂級武技的入門境,便可戰三流武技的觀微境,兩者懸如天地。

“可惜什麼?”

“那關沉星於此時現身關家醫館,又對關靈若言聽計從恭順無比,十有八九已被關官三房挖走。”

“關沉星是否僅對靈若一人如此?”

“應該是的,對了,戰後關靈若曾隨口吟詩稱讚關沉星。”

“是何詩句?”

“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

“哈哈!”

“這麼贊人的詩句我都難以做出,她年僅五歲卻能隨意為之,可見早慧得緊,偏偏對王爺裝傻充愣,敵意那個深哦。”

“……”

“還有,忘了告訴王爺,他喊三殿下為三哥,和對殿下的態度完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真那麼喊三哥?”

“千真萬確。”

石景休如遭雷擊,半天沒有動靜。

徐達咧嘴而笑,無意間瞥過桌上,眼睛突然瞪大,驚奇道:“王爺今日字型與以往截然相反,美得不似凡間啊。”

“邯鄲學步,東施笑頻罷了,不及那人三分神韻。”

石景休目露神往,滿臉柔情。

徐達愣道:“那不豈是當得書聖之稱?”

“應稱為書仙。”

石景休幽然道:“只因,那人是真正的落筆驚風雨,字字自帶仙韻,能助武道中的有緣人一朝頓悟,修為和武技大進。”

徐達失聲道:“此人字型尚且如此,那修為豈不天下無敵?”

“醫者難自醫,渡人難渡已,她呀,並非武道中人。”

石景休唇角飛揚道:“只是現在,難說嘍。”

“世間真有這等奇女子?”

能讓王爺如此溫柔又神往的,徐達料定必是個女子,這樣的奇女子別說王爺,他光是聽著就心馳神往,恨不得立即見上一見。

“有的,她是當世兩大奇女子之一。”

石景休緩緩點頭。

“另一位,肯定就是梅妃娘娘了。“

徐達篤定道。

梅妃是梅山老祖的次女,惠王生母,武力冠絕後宮,又是不肯吃半點虧的主兒,連皇后都敢打,以至皇后至今看到她仍有些發怵。

只是隨著惠王斷腿,她近些年收了性子,沉寂下來。

“不,是北邊剛肅清內外庭,扶持幼帝上位,垂簾聽政的那位。”

惠王面沉如水。

“簫太后?”

徐達很是驚奇。

年前,北遼老皇帝突然駕崩,諸王各自扶持一位皇子,鬥得你死我活,內外庭亂成一鍋粥。

亂局中,一個以往從未進入過各國視野的後宮妃子,不知怎的就得到北遼江湖第一人呼延灼支援,咔咔一通亂殺的肅清內外庭,一躍成為垂簾聽政的皇太后。

時至今日,根據徐達所掌握的情報,簫太后不過時運得濟,僥倖罷了。

“達叔,不要被簫太后所放出的煙霧彈矇騙,她英明睿智,好賢求治,氣吞山河,若是不除,他日必成我大涼心腹大患。”

石景休一字一聲,殺機盈盈。

徐達愈發驚奇,王爺哪來的訊息,怎如此篤定?

室內陷入短暫寂靜。

突然,石景休歡笑道:“哈,我想明白了,靈若妹妹親近三哥是想弄死他,和我保持距離是不想害我。”

徐達目瞪口呆。

王爺,你是懂往自已臉上貼金的。

話說,你老琢磨人家一個五歲小丫頭,這樣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