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冊封旨意下來得很快,陸銀枝被封為正七品常在,賜封號靜。
陸銀枝有些吃驚,常在位份在她意料之中。
雖然她是商戶女,但是陸父送了大半家財充盈國庫,她的名字定是入了皇帝眼的,哪怕入宮位份攀不上貴人,也不會拿末流的答應打發她。
只是這封號,從何而來?
選秀當天,她與皇帝連對視都沒有,何來如此殊榮。
終歸是好事,陸銀枝想不通便不再多想。
按照慣例,入選的秀女們應當在家學規矩三月方可入宮。
可這次傳旨時,陸銀枝得知冬月二十便要入宮。
如今是十月底,不到一月的時間,陸銀枝要熟悉宮內形勢,學習宮內規矩,為她之後的宮妃生活打下基礎。
送來的教習嬤嬤姓孫,陸銀枝讓憐巧招待她。
憐巧嘴甜,一口一個孫嬤嬤,手上塞銀子的動作快而準。
銀子過手,孫嬤嬤自然上心,小院的燈時常亮到深夜,十日下來,陸銀枝學習成果顯著。
陸父很高興陸銀枝的努力,在他看來,陸銀枝這是為了以後幫襯陸家而付出,對她的關注增多,陸銀枝院子裡缺了什麼,想要什麼,不必多說,最晚第二日便能送到。
冬月十日,孫嬤嬤家中有事,尋陸銀枝告假。
陸銀枝進度很快,便準了,索性也給自已休息一日。
夜色濃濃,陸銀枝望著不完整的月亮,難得心中悵然。
以往好事輪不到她身上,有什麼好東西父親總是要先問了金枝,再是玉葉,最後才是她。
這次選秀的機會也是,金枝不要的,玉葉去不了的,才輪到她。
哪怕三姐妹裡,陸銀枝最為乖巧,可陸父眼裡只看的見,也只認為最乖巧的女兒是陸玉葉。
哪怕三姐妹裡,陸銀枝最能幹,看賬算數又快又準,陸父眼裡只看的見,也只認為最能幹的女兒是陸金枝。
關於陸銀枝的一切,不能說陸父毫不上心,只是遠遠比不上金枝、玉葉。
從名字就可以看出,陸銀枝是這個家多餘的一個。
她的母親是陸父續絃,命不好,生了她這個女兒就撒手人寰。
陸父原本期盼著一個兒子,連名字都想好了,叫耀祖,可偏偏是個女兒。
“那便叫銀枝吧。”
陸父丟下這句話,轉身出府尋歡作樂去了,完全沒在意難產而亡的續絃。
“小姐,時候不早了,該睡了。”
“好雲巧,你比孫嬤嬤還能唸叨。”
“小姐知道就好。”
雲巧為陸銀枝披上外衣,關上窗戶,扶著陸銀枝上床,把炭爐扒拉的更旺了些,最後守在床邊。
閉眼許久,陸銀枝還是睡不著。
外面簌簌雪落,天地間靜的嚇人。
陸銀枝搖醒了雲巧。
“雲巧,陪我聊聊天吧。”
“小姐想聊什麼?”雲巧揉揉眼,捧了桌几上的小燈過來。
“這幾日你可聽了孫嬤嬤教導?”
“聽了些,小姐可是忘了什麼?”
“沒有,我只問你,可學到些什麼?”
“孫嬤嬤說,後宮妃嬪不多,皇后鳳體抱恙,目前是貴妃掌管六宮。”
“雲巧覺得,小姐入宮後可以試著投靠貴妃,若貴妃難攀,咱們就關起院門過好自已的日子。”
陸銀枝笑雲巧單純:“傻雲巧,宮裡可比府上難多了。”
“府上,父親雖不疼愛我,可我院裡的吃穿用度是從未短缺,縱有不及時的,也都是緊著姐姐們去了,事後定會補上。”
陸銀枝嘆氣:“說白了,終歸是父親庇佑,這才有了我們關起門來也能安穩的日子。”
“可到了宮裡,人生地疏,無人庇佑,我們只能靠自已。”
“小姐可以靠皇上呀,小姐這麼好,皇上一定會愛重小姐的。”
“可不能亂說。”
陸銀枝拉住雲巧的手,將人拖上床,兩人面對面,均神情嚴肅起來。
“這些便是我要教你的了,你且聽著。”
“你辦事認真仔細,日後進了宮,便負責貼身伺候我,得了什麼東西,送了什麼東西,都由你記著管著。”
“憐巧志氣大,我把她放到院子裡管人,與宮女太監打交道的事兒也放手給她,全一全她的威風。”
“但你倆不論何時何地,都得謹言慎行,不得張狂,不得輕信他人,到時候連其他一個院子裡伺候的人,也不得太過親密。”
“這話我已經與憐巧先說了,今日再獨與你囑咐一番,你可記住了?”
“奴婢記住了,小姐只管放心。雲巧不聰明,卻知道小姐好,也只為著小姐好。”
雲巧滿臉鄭重,眉頭緊蹙。
陸銀枝被雲巧這副樣子逗笑,帶她倒入被窩,兩人同床共枕。
雲巧沒覺得不妥,她與小姐一同長大,小姐怕冷,冬日裡總讓她暖床,往往兩人便睡在一起。
她清楚自已與小姐的差別,從未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她知道,小姐會對她好,靠著小姐,她便安心。
雲巧很快睡去,陸銀枝吹滅床頭那盞小燈,在黑暗中閉上雙眼。
第二日下午,孫嬤嬤攜憐巧歸府。
陸銀枝有意打聽更多宮中訊息,便放了憐巧陪著孫嬤嬤。
這一趟下來,憐巧搜刮了不少訊息。
孫嬤嬤來不及多歇息片刻,抓著陸銀枝就開始溫習宮規。
接下來的三日,陸銀枝透過了孫嬤嬤的考核,學規矩便告一段落。
孫嬤嬤開始與陸銀枝閒談宮中事物,同時提點日常生活中陸銀枝的體態。
入宮前夕,結合憐巧打聽來的和孫嬤嬤主動說的訊息,陸銀枝總算摸清並牢牢記住了宮中形勢。
新帝九皇子李麟,在太后與貴妃柳氏一族和皇后趙氏一族的幫助下順利坐上皇位。
九皇子府原只有正妃趙氏,側妃柳氏,貴妾鍾氏,侍妾陳氏和雲氏。
趙氏生頭胎時落下了病根,第二胎懷到五個月時便小產了,此後身子一直不好,府中便由柳氏理事。
皇上登基後,後宮大封。
封趙氏為皇后,賜鳳儀宮獨居;
封柳氏為貴妃,賜長樂宮獨居,由太后做保管理六宮;
鍾氏生育大公主有功,封良妃,賜居安樂宮主殿,東偏殿;
陳氏、雲氏家世不顯,無功無過,但念在侍候辛苦。
陳氏封順嬪,賜居長華宮主殿;
雲氏封柔嬪,賜居安華宮主殿。
這些便是皇上的五位舊人。
而本次選秀,共選了十位新人進宮。
值得一提的有以下幾位:
安國公府嫡四小姐柳月容,封貴人,賜封號麗。
平國公府庶六小姐趙盈盈,封貴人。
商戶之女陸銀枝,封常在,賜封號靜。
大理寺卿之女張慧如,封常在。
太常寺卿之女文沁姝,封常在。
商戶之女洛琳琅,封常在。
剩下四人均為答應,家世一般,且無封號。
後宮勢力簡單分為兩派,陸銀枝最初以為是皇后對上貴妃,不想皇后病弱,竟是良妃與貴妃分庭抗禮。
但陸銀枝覺得良妃背後應該站著皇后,否則她一個末位妃子,又是孤女,哪怕孕育了皇上目前唯一的子嗣,也無法與家族強大的貴妃抗衡。
順嬪膽小怕事,誰拉攏她,她便應誰,最終落得無人理睬。
柔嬪仗著年輕得幾分寵愛,面上不把貴妃放在眼裡,與良妃走動密切。
這些訊息是真是假,還要等陸銀枝入宮再去查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