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著賢郡王雲雨一番後,賢郡王歇下了,賢郡王妃這才得了空問崔嬤嬤話。

“婉貴人那邊可傳信回去了?”

“回王妃,婉貴人幾日前便派了人回陸府去了,可走的急呢!”

“哼,她倒上道,陸大小姐那邊進展如何?”

崔嬤嬤靠近賢郡王妃耳邊,小聲道:“說是下了猛藥,陸二小姐估計是不能生了!”

賢郡王妃紅唇上揚:“她倒是個利落的,咱們給她還真給親妹妹下。”

“那個江朗我瞧著可不是好東西,斜身色目的,怎麼她就跟那柳貴人似的,迷了心竅,小心最後連自已也傷著。”

“我讀了江朗送來王府的文章,這與他從前的文風著實不符,想著裡面必然藏著事兒,你讓你家那口子多去盯著點兒,瞧瞧是怎麼個囫圇。”

崔嬤嬤一一應下了。

賢郡王妃伺候了賢郡王兩次,雖說他年紀上來了,可還是累人的緊,這會兒交代完事情只想快快歇下,不想崔嬤嬤今日卻是看不懂臉色似的,還杵著不動。

“有事就說,無事就退下,你往這兒一站,還要本王妃猜你的心思?”

崔嬤嬤猶猶豫豫,還是將今日收到的訊息心一橫說了。

“世子此次南下,奴婢家那口子可謂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今早兒傳了信來,說是世子回來的時候,在各地界蒐羅美人,揮金撒銀買下了好幾個,這會兒怕是與世子一起在路上了。”

聞言,賢郡王妃略帶疲憊微垂的雙眼瞬間精神起來。

賢郡王妃忍不住直拍桌案。

“他這又是作什麼死!當初就是擺在女人身上,如今受苦一遭回來還又帶了好幾個!這是要做什麼!做什麼!”

崔嬤嬤正是想著這話說了會氣著王妃,可若是不提前告知王妃,等世子爺回來,她家那口子便是辦事不利,命丟不掉,掉層皮卻是逃不了的。

怕賢郡王妃氣出個好歹,崔嬤嬤上前為她拍背順氣。

“氣大傷身,王妃可小心著。您若是倒了,外頭一群女人都盯著王爺和世子呢!”

“奴婢家那口子說了,世子買了那些美人,都還沒動過,想來或許是帶回來給您做人情的呢?這京都那麼多名門老爺公子哥,總有那麼幾個好色之徒,怕是世子想到了這點呢!您且寬心,您且寬心。”

崔嬤嬤這話說的不算聰明話,可卻實在安慰到了賢郡王妃,畢竟她也正想著尋幾個美人兒把世家貴族那邊的路疏通疏通。

不管兒子買下這些美人要做什麼,只要看著他不許動這些外頭買來的女人,就什麼都好。

真是個混不吝的,她已經給他訂下了個極好的,怎麼就還要去外面買!

賢郡王妃雖然氣著,卻還沒有喪失理智。

她忙吩咐崔嬤嬤:“給你家那口子傳信,不,不行,你回趟王府,去告訴留在府裡的阿七,讓他騎快馬,今日就出城,去半道上接應世子,讓他盯著世子,不准他沾染外頭那些個髒女人!”

“是!”

崔嬤嬤趕緊去辦了。

賢郡王妃一人坐在屋裡,滿室寂靜,只聽見一聲長嘆。

且說陸府這邊的事兒。

憐巧在這邊待了好幾日,早想著趕緊回了萬和園去。

一來是規矩盯著,她們宮裡的人出來久了不妥當。

二來是憐巧著實惦念著她家小主,雲巧太過老實,只曉得些笨辦法。

可是二小姐起不來身,她也不敢急著回去,萬一她前腳剛走,後腳二小姐又出了什麼事,辦壞了差事,她心裡要悔死。

這日是初八,陸玉葉終於能下地走上兩圈。

憐巧看了高興,心裡想著回去的時候要帶些什麼東西給小主和雲巧。

陸玉葉提筆寫了封信,叫憐巧收好,又喊了府上的馬車送她們。

憐巧歸心似箭,卻總預感著要出事,於是她要把小平子留給陸玉葉。

陸玉葉不願意。

“你們已經出來好幾日,如今還要留個人給我,你家小主那邊人可夠用了?還是一起跟了回去,我終歸是這府上的小姐,只要父親不發話,誰能把我綁了去?快些回吧,且替我問你們小主安好。”

這般,便也不好再留人。

可一行人馬車都到了城門,憐巧還是心裡怕得緊。

憐巧給了小平子一包銀子。

“陸府後院有幾處狗洞,我帶你瞧過的,你可都記得?”

小平子點頭:“都記得,姑娘有什麼吩咐?”

“我這心裡總安定不下來,這樣,你拿了這銀子,去找些乞兒,叫他們與你一同守著陸府。若是瞧見什麼外人出入,或者不對勁的地方,只管聽了他們報信,你去攔著,一定要護好二小姐。”

憐巧表情凝重,小平子便心裡有了底,這個差事想來是十分要緊的。

小平子也不是個多問的性子,便拿了銀子折返。

天色暗淡,陸父今日回來的早。

陸玉葉已經候在陸父書房門口。

陸父見陸玉葉一人站在風口裡,忙大步上前,解了身上的斗篷給她裹上,又將人帶進了屋。

陸父關切的問:“可是府里人欺負你了,怎麼叫你一人站在風裡?”

陸玉葉無所謂道:“不過都是些二心奴才,帶著瞧了也礙眼。”

陸玉葉這樣子,倒是有些像了陸銀枝,陸父看了,心裡知道他們父女之間怕是有隔閡了。

然後他還是試圖轉圜:“你是府里正經主子,誰不敬著你,只管賣了趕出府去。”

說完,似乎覺得不夠,又說:“父親這裡不是不講理的地方。”

話音落地,陸玉葉面上浮了一層淡淡的笑。

笑什麼呢?

可能笑那句話的虛偽,也可能笑自已的可悲。

不過陸玉葉已經打定了主意,便不會再為無關緊要的人浪費時間消耗感情。

於是她直接表明來意。

“我要出府去,我要去做方大夫的藥童,我要學醫。”

是要,不是想,是告知,不是商量。

陸父總算明白了這個二女兒近來不一樣在哪裡。

以往她總是順從,聽話,無比乖巧。不會反駁,不會主動討要。

像極了什麼呢,像極了一個任人操控的提線木偶,她吃飽穿暖,卻不是個活生生的人。

陸玉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已活的像個活死人。

許是從那場夢醒後,許是她覺得父親會信自已卻被罰跪祠堂的時候,許是她賭姐姐不會下藥卻在酒中聞到了氣味的時候。

陸父被陸玉葉的要求驚的愣住。

他有些語無倫次。

“這,你是未出閣的女兒家,陸府是缺你什麼短你什麼了,好好的要去學什麼醫?”

“我不準!”

“你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過操心你的婚事……她,你們倆之間哪有隔夜仇呢?”

“不可以,你是府裡的二小姐,我都給了你們好日子,怎麼要去吃苦?”

比起陸父的慌亂不知足,陸玉葉就顯得很冷靜。

她一句一句扒開陸父虛偽的皮囊,一刀一刀割開自已與父親,與那個所謂姐姐的關聯。

“父親,您知道姐姐給我下的什麼藥吧。”

“我沒有怪她,我知道那酒不對勁,我還是喝了。”

“父親,您以為我為什麼呢?”

“我知道您看著我的時候,總會想起母親為了生下我傷了身子。可父親,雙胎本就艱難,難道她生在我前頭就沒有罪嗎?”

“您想來是忘了,阿孃在時,總是更疼些我的。”

“您忘了不打緊,我都記著,所以您偏疼她,我也從不多言。”

“父親,今日我來拜別,明日便隨方大夫出城。若您不準,要綁了我,亦或是罰跪,我自有我的死法。”

這一番話說完,陸玉葉便轉身離去。

陸父望著她漸漸變小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嘴上卻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心裡那些隱秘的心思被揭破,他惱怒又羞愧。

一家之主,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不過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晚,陸父在書房枯坐到天明。

直到管家匆匆來報,說二小姐出了府去,陸父才動了動僵硬的身子。

“隨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