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銀枝出來時紅了眼眶,小宮女見狀便收了笑臉,只悶聲送這位大方親和的主子回去。
陸銀枝回了東三院,困得不行,躺下補覺去了。
雲巧得了訊息回來,問了看門的小宮女小主何時睡下,這便看著時辰去備膳食。
陸銀枝一覺睡到傍晚,醒來時感覺腦袋有點重,便請了太醫來看。
雲巧聽了自家小主不舒服,心裡急得不行。
太醫剛診完脈,她便追著問:“我家小主這是怎麼了?”
“只是受了涼,吃上幾副藥便好了。”
陸銀枝:“我自小身子就有些虧空,還請太醫再為我看看。”
太醫原本還在遲疑,只是銀子太多,再診一次脈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太醫再度起身,便改了叮囑:“小主身子虧空,怕是胎裡帶的不足,此次又受了寒,須得好好將養一陣子。”
陸銀枝很滿意這個診斷結果,吩咐道:“辛苦太醫了,雲巧,派人親自送了太醫回去。”
第二日,園裡各處都傳開了婉貴人病了的訊息。
柔嬪遞了話來想瞧陸銀枝,陸銀枝以怕過了病氣婉拒了。
李麟這邊也收到了訊息。
是個小宮女傳給福長順的,福長順又藉著機會說給了李麟。
“聽說婉貴人病了,太醫瞧了說是得養上一陣子。”
李麟聽了,沒有回應。
手中的筆一氣呵成,寫了一個極好的字。
福長順見此也不再多說,續上熱茶便退下了。
他走的快,也沒敢瞧桌案上的白紙。
若他瞧了,定能認出那是一個端正的婉。
外頭又落雪了,風吹得太大,改變了雪的方向。
陸銀枝病著,便偷閒窩在東三院裡,無人打攪,倒也順心。
雲巧與她說起清漪湖發生的事。
事情並不複雜。
初一早晨,大公主興致好,帶了人就往她鑿的口子去釣魚。
釣了好幾個口子,都一無所獲。
到最後一個時,鉤子拉上來是被用力往下拉,大公主以為是條大魚,便喊了一眾宮女嬤嬤幫忙。
不想怎麼都拉不上來,有個小宮女用力太猛,一個趔趄摔滑到了湖面開口處,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回過神時就是一頓放聲大喊。
講到高潮,雲巧開始提問:“小主可知那口子下是什麼?”
陸銀枝很配合,隨意猜了幾個東西,最後說實在猜不到。
雲巧這才誇張說了接下來的事。
那口子下,竟是一具屍體!
大公主的魚鉤正是勾著了那屍體的衣領!
大公主本就膽子小,可也沒人盯著她,她便好奇也探了腦袋往那口子下面望去,直直對上了死不瞑目的屍體的臉。
這可嚇壞了她,人都暈了過去。
良妃帶人趕到時,屍體已經打撈上來,有人指認,那竟然是張常在的貼身婢女!
良妃娘娘緊著大公主,請太醫看過,再三確認沒什麼大事兒,這才放了太醫走。
等大公主醒來,良妃直接去求了皇上,說是要徹查這宮女的死因。
到這兒,雲巧聽來的訊息便說完了。
陸銀枝便問起憐巧那邊:“府上憐巧那兒可來了訊息?”
雲巧搖頭,替陸銀枝掖好被角。
“還沒呢,不過憐巧辦事穩妥,小主且安心吧,您就是想得太多,故而這身子總是容易風一吹就倒。”
陸銀枝躺好,朝雲巧眨眼睛:“我這好著呢,只是受了些涼,不過好雲巧在外可得記著,你家小主我啊,氣虧體虛,也叫我少些走動應付,鬆快鬆快。”
雲巧巴不得陸銀枝好好休養,放了熱茶在床頭。
“小主再睡會兒吧,奴婢守著呢。”
陸銀枝便安心睡了。
再說外頭良妃查案的事。
皇后身子總歸沒有好全,貴妃也病了,太后年紀大了管不了多少事,皇上便允了良妃去查。
先前大火那案子,良妃也是攬在身上,只不過出宮匆匆,查了個頭便擱下了。
良妃去了一趟張慧如的院子,問了許多那宮女的生前事。
回去的路上,經過清漪湖邊的假山群時,發現了有人在哭。
良妃屏退那些個宮女嬤嬤,自已斂了聲息,悄悄湊過去。
“彩玉……嗚嗚……是我對不住你,我不該生了讓你一人頂罪的念頭……嗚嗚嗚,你那麼信我……是我對不起你……給你燒些紙錢,只求你在下頭過得滋潤些……”
彩玉?!
這不正是張常在身邊那個出事的小宮女?
此人又是誰?
良妃忽然出聲:“大膽,你是哪裡伺候的宮女,竟然敢在宮中私自燃燭燒紙!”
那宮女本就心虛,被這一呵斥,慌亂起身行禮,竟是逃也沒想逃。
“奴婢,奴婢彩紋,是,是何常在身邊伺候的。”
“你在這兒給彩玉燒紙做什麼?”
“奴婢……這……良妃娘娘恕罪啊!奴婢……都是奴婢的錯!”彩紋說著說著,情緒突然崩潰,大哭起來。
“奴婢該死啊!都是奴婢的錯……那日夜裡,奴婢與彩玉偷懶買了酒來,躲在安陽宮角落嘗味兒,不想……酒水打翻,叫燈籠燭火引著……大火燒得那樣大……”
“奴婢,奴婢與彩玉知道闖下了滔天大禍,日日心不能安……求良妃娘娘治罪!奴婢貪生怕死,竟想著讓彩玉一人認下罪名,不想,不想竟逼死了她啊!”
良妃聽完,一時大怒,當即就把人拖下去打了板子。
等人被打了個半死,這才想起找來何常在問話。
何常在身邊只跟了丁香一個,在園裡賞景。
瞧她笑靨如花,面上好不悠閒快意。
何常在心裡可在記賬。
彩紋那丫頭,虧還是自小在她身邊養大的,如今竟也學會了偷懶耍滑,每每要尋她時,總是找不著人影,還不如一個宮裡後來派來伺候的丁香靠譜。
何如意想著,得找個時候警告一下彩紋,叫她吃些苦頭好收了心,老老實實伺候自已。
不料這想法才生出來,良妃那頭就派人來請,還帶來了彩紋的訊息,說是惹惱了良妃娘娘,被打得丟了半條命去。
何如意一下子便急了。
好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這其中彩紋對她的真心且不說,就說十幾年來,就算養只貓貓狗狗也有感情,何況是形影不離跟著自已的忠心小丫頭?
何如意飛快趕去了良妃那處。
良妃瞧她焦急的模樣,直言要她跪下請罪。
何如意自然不肯,梗著脖子問:“不知嬪妾犯了什麼錯,良妃娘娘要這般羞辱我?”
良妃怒極反笑:“犯了什麼錯?你的人縱火燒三宮,差點害死本宮的女兒!景瑤好不容易好了點,又叫被嚇著,這一切順藤摸瓜,都是由你那個貼身宮女彩紋惹出的禍事!”
“你作為她的主子,你說你可犯了什麼錯!”
縱火?嚇著大公主?
這一樁一件,可都是大事啊!
何如意被嚇著,卻還是難以置信。
“良妃娘娘冤枉啊!彩,彩紋她自小忠厚老實,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兒呢?還請良妃娘娘明察啊!”
想著還在夢中魘著的女兒,再看何常在居然還為那宮女辯解,良妃啪的一巴掌,打偏了何如意的頭。
“來人!把那個賤婢清洗乾淨,與何常在一起壓去皇上那兒,就說這兩樁案子都清明瞭,求皇上定罪。”
何如意被打懵了,迷迷糊糊了一路,再回過神來,人已經跪在了皇上座下。
她本是怎麼都不信彩紋會做出這些壞規矩大禍事,不想身後的彩紋直接認罪,只在被拖出去時深深望了自已一眼。
那一眼在何如意看來,是滿滿的眷戀不捨與悔意。
可在李麟看來,便是何常在主僕在悔恨事情沒做乾淨,叫人抓住了尾巴。
他自然知道縱火的真兇是誰,可這主僕二人叫人當了替罪羊還不自知,懲罰一番長些記性,也算是他仁善。
於是李麟下旨,彩紋過了正月賜死,何常在降位何答應,禁足住處一個月。
良妃私自動刑打了彩紋,也有不當之處,可李麟念著大公主,只口頭上點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