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防曬網

樓觀魚的小菜地因為天氣太熱，已經長不出什麼菜了，但還是有一些灌木類的還在堅持，果樹的葉子也開始變得有些焦黃，即使樓觀魚不斷澆水也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曬乾了。

樓觀魚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缺水他還可以解決，但日曬那真的解決不了一點，他在網上不斷尋找解決辦法，終於看到一種防曬網，農村常用來給樹木遮陰的，這東西網上已經不發貨了，樓觀魚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個距離這裡最近的廠家，打電話詢問對方有沒有店鋪在附近，得知的答案是大部分賣農具的地方都能買到這個防曬網，於是樓觀魚不得不大半夜就出發去了一趟鄉下，連著敲開好幾個商店的門，才買到他需要的防曬網。

“小夥子你怎麼這個時候才來，家裡的樹苗都曬壞了吧？”店主很健談，幫樓觀魚裝好了東西，還忍不住唸叨了他幾句。

“年輕人做事就是不夠沉穩，這種東西怎麼能臨時抱佛腳呢？你要是再晚來兩天，這個店我都不想開了，準備回老家避一避，這鬼天氣，真是不給人活路哦。”

樓觀魚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老闆也不要他的回應，雙方貨銀兩訖以後，樓觀魚拉著一車的防曬網回了家，回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升起來了，這個時候正是樓裡最安靜的時候了。

樓觀魚也顧不得會被人聽見動靜，直接用吊機把所有的防曬網給拉了上去。

等他把東西都運到樓頂，外面的太陽已經開始冒頭了，樓觀魚迅速換上防曬衣跟帽子，爭取在中午前把這些網都拉好。

好在他的圍牆足夠高，不需要另外搭架子，只需要把網固定好就行，樓觀魚是打算把整個樓頂露臺都給遮住，這是個大工程，在氣溫升高到四十度的時候，樓觀魚只掛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剩下三分之二他決定等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再掛，不然等他掛好就要曬死了。

站在防曬網下面，樓觀魚最直觀的感覺到溫度確實是降低了一些，而且太陽不用直射在果樹上，應該能撐過這段時間了吧？

帶著這些懷疑，樓觀魚在接下來的兩天裡，把家裡的露臺都拉上了這種防曬網，連自已房間外面的小露臺也沒有放過。

“真的有用啊，我怎麼一早沒想到這個呢？”樓觀魚還有些懊惱，要是早就想到這些，他就不會被曬這麼久了，現在有了防曬網，雖然光線有些暗，但起碼不用再被明晃晃的太陽灼燒，他甚至感覺屋子裡的溫度都降低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七月的時候政府終於開始發放了救援物資，跟海城跟西北地區相比，這邊發放物資的時間已經算很晚了，樓觀魚接到通知的時候都是一臉懵幣，但是他樓裡的那些大媽訊息比他還要靈通，他還迷迷糊糊的呢，就被一群大媽帶領著來到了物資領取點。

看著那些志願者，樓觀魚想起不久前的帖子，看來政府果然開始採取措施了，就是不知道這些政策還能實施多久，希望能撐過三個月吧，起碼到十月份。

跟海城每人每天三瓶水的量相比，福安這個小縣城的物資就有些少得可憐了，每個人每天都能領到一小瓶水跟兩個麵包，或者一包泡麵，蔬菜肯定是沒有的，肉蛋更別想了，這些物資最多能讓人不餓死，而且需要每天都來領取，這也是不太方便的一點，大熱天的，大家都不怎麼想出門。

樓觀魚就看到不少人在懇請志願者跟工作人員，希望他們通融一下，讓他們多拿幾天的食物回去。

一個老太太愁眉苦臉地看著志願者：“小同志啊，我腿腳不方便，真的沒辦法每天都來領，您行行好，就讓我一次性多拿點吧。”

志願者也是一臉的為難：“不行啊，阿婆，我們這裡都是有規定的，違規是要被處罰的，您也行行好，別為難我們這些打工人了吧。”

老太太不依不饒：“哎呦沒天理了，全都欺負我一個老婆子啊，老天爺啊，我一把年紀了，天天大老遠跑過來，就為了領你這三瓜兩棗的，我圖什麼啊我？”

老人坐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志願者拉都拉不起來，旁邊還有幾個人在苦口婆心的勸，哪曾想旁邊的圍觀群眾卻都是站在老太太這一邊的。

其中一箇中年男人也表示自已家離得太遠，每天來回就要耗費不少時間，來到這裡都餓得頭暈眼花了，結果他們發放的物資就一瓶水兩個麵包，這誰能接受啊？

“我們大老遠跑過來，你們就拿這點東西打發我們，我們又不是叫花子，來回的油費都不止這些錢了啊。”

“就是啊，現在電多貴啊，還買不到，我家要不是聽到有物資可以領，壓根不想開車出來，結果就給這些，這水居然還是雜牌的，鬼知道是不是從水龍頭直接灌的呢。”

“哎呀聽你這麼一說，我都不敢喝了，家裡還有老人孩子呢，發這種水給我們，簡直喪了良心哦！”

工作人員不得不站出來解釋，說這個水保證是乾淨的飲用水，他們檢測過的。

“各位稍安勿躁，這些水都是來自可以直接入口的安全水源，是我們派了許多工作人員專門從山頂引下來的高山雪水，絕對無汙染，而且經過水站處理，完完全全的純淨水，政府不可能發放不能飲用的水給大家的，請各位父老鄉親放心。”

然而工作人員的解釋並不能讓眾人信服，反而有人起鬨著讓工作人員喝一口以示真假，這讓工作人員一臉的為難。

“大家就不要為難我了，為了能保證大家都能領到水，所有的水都是有數的，我身為工作人員，怎麼能喝群眾的水呢？”

話音一落，人群裡傳來一道聲音：“喝，不喝就是有問題，不喝你就是心虛！”

此話一出，群情激奮，被有心之人挑撥著帶動了情緒，任憑那些人怎麼解釋也無濟於事，即使後面對方當真喝了一口水，那些人也依舊叫囂著政府不作為，罵工作人員以權謀私，總之方方面面，不斷挑起群眾對立的情緒來。

樓觀魚站在人群中，看著大家情緒越來越激動，他目光落在其中幾個男人身上，他們的聲音明明是最大的，卻只隱沒在人群裡，完全不敢走到前面，這擺明了是在拱火的。

樓觀魚一看這個架勢就知道要遭，他左右看了看，抱著懷裡的東西就乾脆利落地退出了人群，離開了這個物資發放點以後，樓觀魚迅速往自已的車邊走，他才走不遠，就發現路邊居然有不少人在蹲守著。

不好，自已孤身一人，顯然就是他們眼裡的目標了，眼看著離自已的車越來越近，樓觀魚卻停住了腳步，只因為這些人已經攔在了他要走的路前面。

樓觀魚眼看這些人來者不善，於是果斷迅速轉身，再次回到人群裡面，這邊人多，那些人還不敢明搶，樓觀魚沒敢太靠近人群中心，而是有意識的在人群裡尋找熟悉的身影。

物資發放點的爭吵越來越激烈了，樓觀魚看著即將爆發的群眾跟志願者，眼尖的瞄到其中一個人似乎在拿手機傳送訊息，應該是在求增援的，心裡暗自捏了一把汗，你可快點吧大兄弟！

正當他急得團團轉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喊了他一聲：“小魚房東！”

樓觀魚轉過身去，發現居然是那群合租的大學生，幾個人手裡拿著剛領到的物資，才擠出人群就看見自已的房東站在一群人裡目光焦灼，心下有些好奇，所以才喊了他一聲。

看著眼神清澈又愚蠢的大學生們，樓觀魚就像在看他的小雞崽一樣，眼神慈愛。

幾個大學生被他憐愛的眼神看得一哆嗦，這房東明明跟他們差不多的年紀，為什麼很多時候，他看向自已的眼神，就像長輩看著小輩？

樓觀魚立刻收回了視線，開口問他們要不要回去。

大學生們小雞啄米般點頭：“回的回的，我們正準備回去呢，小魚房東一起嗎？”

樓觀魚心想，也好，他這邊好歹是一群男人，應該問題不大，而且他記得這些大學生們似乎都還沒有買車，平常出入都是騎共享單車來著，於是提議大家一起擠一擠，坐車回去。

有免費的車坐，五個人自然是高興的，當下就簇擁著樓觀魚往他的車走去。

原本蹲守著樓觀魚的男人，看見他帶著一群男生走過來以後，便立刻通知同伴，肥魚有主了，計劃失敗。

樓觀魚帶著幾個學生一起經過那幾個男人身邊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他落在自已身的眼神，他摸了摸藏在懷裡的匕首，竟然有些遺憾現在還是法治社會。

樓觀魚的車子雖然夠寬敞，但是擠下六個大男人還是有些難度，所以後面的四人都快坐成疊羅漢了，但即使如此，這些男生們還是很興奮，從他們的言語間樓觀魚得知他們居然已經快斷糧了。

“斷糧了？”

年紀最大的男生有些不好意思：“說來慚愧，我們原本以為這一次應該很快就會過去的，沒想到……”

“沒想到問題會變得這麼嚴重對嗎？”樓觀魚的話一針見血，讓車裡的男生們都慚愧的低下了頭。

一個年齡比較小的男生低聲啜泣了起來：“我每天都好餓，好想回家，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也許是無顏面對父母，車裡所有男生都沉默了起來，樓觀魚見狀嘆息一聲，好心提醒他們。

“這次的災難是全國乃至全球性的，不止你們幾個人是這樣，有些人也許比你們還慘呢，你們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很了不起了，不過我建議你們有條件還是回家看一看，至於物資，政府一定會想辦法讓大家度過這個難關的。”

樓觀魚說完話，那五個男生依然沉默著，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雖然樓觀魚覺得末世待在他的樓裡會更安全，但人說到底還是群居動物，假如跟家人在一起的話，也許末世也沒有這麼可怕了吧。

回到樓下，幾個男人從車裡鑽出來，樓觀魚看著他們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提議道：“明天你們要領物資的時候叫我一聲，我開車載你們去，大家一起也有個照應。”

能有免費的車蹭，眾人自然沒有不同意的，等他們回到了家裡，開啟手機一搜尋，居然在本地論壇裡看到了物資發放點的暴動。

“暴動？這麼嚴重嗎？居然出動了這麼多的特警。”

“我也看看，真的唉，幸好我們走的快，走慢些恐怕也會被捲進去。”

眾人往下拉，但那帖子很快就被鎖住了，幾個人只來得及看到幾張圖片，物資點死人了！

照片雖然曇花一現，但都能讓幾個人看清楚，之前領取物資的地方，所有東西被推倒散落在地，同樣躺在地上的，還有幾個血肉模糊的人，其中一個甚至腦袋都被開了瓢，現場看起來慘烈不已。

眾人都是一陣後怕，同時也有些慶幸，幸好有房東載他們一程，要是他們還留在原地，保不準真的會被捲進這場暴動裡，末了有個男生突然想起房東的話，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房東說的互相照應是這個意思啊？”

其他幾人瞬間秒懂，一時間冷汗都流了下來，看著論壇照片裡那些人的慘樣，紛紛表示後怕，並且堅決要抱緊房東這條大腿。

“我以後堅決聽房東大大的話，他往東我們絕不往西！”

當初他們要是聽了房東的話早早屯糧，這會兒也不至於鬧到要斷糧的地步，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論壇的事情樓觀魚也看見了，他看到的時候帖子已經被‘最佳化’過了，裡面省卻了血腥的部分，只展示著被抓住的暴徒，他已經認出了其中幾個被抓住的男人，正是起鬨的那幾個，他預想的沒有錯，因為極端的乾旱跟高溫，民心已經開始亂了，趁機作祟的小人也開始冒頭，想借此機會製造混亂。

第二天樓觀魚他們過去的時候，物資點就已經被特警給包圍了起來，在真槍實彈的震懾下也讓一些人熄了想要搞事的心情。

安寧僅限於物資點裡，一出了物資點，外面就有不少人虎視眈眈，經歷了昨天的暴亂，現在大家也都警覺了許多，但仍有一些人抱著僥倖心理，孤身一人出來領取物資，這些人大部分被那些男人給圍堵了起來，只有少部分人得以倖免。

樓觀魚跟五個男生一起走，六個男生還是讓這些人心生忌憚，尤其是其中那個捲毛的小白臉，臉上的表情很冷，眼神更冷，淡漠的眼神朝他們這邊一掃，所有心思都原形畢露。

這群人浩浩蕩蕩的走過去，周圍的男人大氣都不敢出，而這幾個男大學生也是一樣，臉上的冷靜全都是強撐出來的，其實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直到坐進了車裡以後，幾個人才拍了拍自已的小胸脯，全都是心有餘悸。

“艾瑪嚇死我了，我真的以為那些人會圍上來，咱們這幾個小身板可不遭不住他們幾拳頭啊。”

“呼，小魚房東你好鎮定啊，我都要被嚇死了。”

“哈哈哈，小魚房東是誰啊，人家是做大事的人，哪像我們這麼膽小。”

“說的也是呢，話說小魚房東你真的是二十一歲嗎？我怎麼感覺你比人家三十一歲的還沉穩呢？”

樓觀魚笑了笑：“沒辦法啊，人老珠黃了。”

車裡響起一陣噓聲，眾人紛紛表示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小魚房東你還人老珠黃，那我們是啥？”

“是耄耋老人？”

“哈哈哈哈哈。”

樓觀魚卻也沒多做解釋，上輩子他確實是人老珠黃了，不僅是容貌變老變滄桑，心也蒼老得如同百歲老人一般，每天都是得過且過，能活著就行，要求不高。

直到重生歸來，一切都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他的那顆心才又慢慢活了過來。

回到家裡正好天亮，樓觀魚出門回來一身的汗，黏黏膩膩不舒服，他打來一桶水，用毛巾簡單擦了擦身體，家裡的水不太多了，來水的時間越來越晚，也越來越短，樓觀魚有種感覺，距離徹底斷水應該不太遠了。

現在才七月，剩下的五個月時間裡，樓觀魚不僅要保證自已的日常喝水量，還要保證樓頂露臺所有植物的的用水需求，最起碼要讓那些植物別死光，不然等到後面他就沒辦法去補苗了。

五個月說長也不長，擱正常的年月裡熬一熬就過去了，但現在是旱災，沒有水的每一天都很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