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家裡就大大(魯西南一帶方言對爸爸的叫法)一個人工作掙錢,每月的工資也就37.8元,娘是在大大單位的後勤部門上零工,沒有正式編制的那種小作坊單位,工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在那個需要糧本吃飯的年代,家裡有三個男孩子要養的話,是根本不夠吃的。

在魏小佑的記憶裡,娘用那種最大號的鋁鍋蒸一鍋18個饅頭,最多兩天就吃完了。而且還要供魏小佑兄弟仨人上學,所以,大大和娘不得不省吃儉用,既要保障孩子們吃好長身體,還要省下錢來支付魏小佑的大學生活費,早在初中高中的時候,魏小佑就看到了這種情況啦!所以,在初中高中的時候,每逢暑假的時候,魏小佑都會到距離家很近的冷飲廠去做暑假工,寒假的時候,則在家裡幫娘做織手套的小活,來貼補家用。

現在,魏小佑上了大學,發現學校裡有很多可以利用業餘時間掙錢的勤工儉學的工作,於是,除了上好專業課和選修專業之外,魏小佑就像一個被旋轉起來的陀螺一樣,穿梭於各個勤工儉學的崗位,當然,魏小佑也沒有放棄自已在學校裡參加的各種社團和系裡以及導師安排的各種活動與工作。

再後來,魏小佑還承接了幫本系同學和研究生洗衣服、洗床單、買飯的小活,總之,魏小佑從不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掙錢的機會。

而且,任何節日、假日買花、賣花,還有當時的年代特有的賀年卡、明信片的買與賣魏小佑更是沒有放過。

因為,魏小佑想著自已每多掙一分錢,就會給家裡少要一分錢,自已的大大和娘就會少點辛苦,兩個弟弟就會多吃一點好的,而且,魏小佑始終覺得,自已既然是哥哥,是家裡的長子,就有責任和義務為家裡多做一份貢獻;就有責任和義務幫助大大和娘照顧倆個弟弟吃的好,長身體。

為此,無論任何時候,學校裡或者同宿舍的同學們,想要找魏小佑的時候,魏小佑不是在忙,就是在忙的路上穿梭。

同學們都說,魏小佑不是來上學的,他是來學校做生意的。

學校裡、系裡和導師也說,魏小佑不是來上學的,他來學校是進行參加工作前的實習的。

魏小佑自已隨身揹著的揹包裡,有一個筆記本,上面清清楚楚的記著他每一筆的收入和支出,小的幾分錢,大到幾十元,把爺爺曾經教他學習的方法“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運用到極致。

但是,讓同系、同班、同宿舍的同學不得不服氣的是,即便是魏小佑如此“忙碌自已的生意”,學習成績卻一點也沒有落下;讓導師和學生會以及魏小佑參加的各個社團與以及組織的“季風文學社”的夥伴們佩服的是,安排的學習、作業、活動和文學社的一切事務,魏小佑從未翹課、從未不交、從未爽約,偶爾還有詩篇和文章在校刊或者各種雜誌等“閃亮現世”、“文壇冒泡”。

魏小佑,把自已的大學,活成了一種另類和異類。

大一初期,魏小佑一般都是一個月從學校坐火車回家一趟,以減少不必要的開支。而節省下來的錢,不是買書和學習用品以及極簡的生活用品,就是作為“做生意的本金”積攢起來。

直到,大一放寒假的前一個月,魏小佑因為一點小事,週五放學後,匆忙買票坐上了回淄博家的火車。

上了火車後,魏小佑找到自已的車廂和座位剛剛坐好,發現對面也坐著一個編著長長麻花辮,大眼睛,年齡相仿的女孩,正在安靜的看書,魏小佑稍稍刻意看了一眼女孩手中的書,是一本現代詩集,而女孩正在看的是舒婷的《致橡樹》。

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魏小佑的目光,抬起頭來,四目相對。

魏小佑覺得有些尷尬,連忙移開視線。

這時,女孩主動開口問道:

“你也是回淄博的嗎?”

魏小佑點點頭,兩人開始閒聊起來。

聊天中,魏小佑得知女孩名叫林海英,是山經學院的一名大學生,學的是財會專業。

隨著話題的深入,他們發現彼此竟有著許多共同的興趣愛好,相談甚歡。

魏小佑還就她正看的詩集,輕聲背誦出舒婷的《致橡樹》全文: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已;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裡。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幹,

像刀,像劍,也像戟;

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嘆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裡: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魏小佑聲情並茂的背誦,令林海英十分的驚奇。“哇,你竟能一字不差的全文背誦!你真是太厲害啦!”林海英由衷地讚歎道:“這首詩我很喜歡,它表達了一種平等、獨立、相互扶持的愛情觀。我覺得你一定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魏小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謙虛的說:

“其實我只是碰巧讀過這首詩而已。不過,我倒是挺贊同詩中的觀點。愛情應該是建立在平等和尊重的基礎上,而不是一方依賴另一方。”

“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林海英點了點頭:“對了,還沒問你,你到咱們淄博哪兒?”

“張店,你呢?”魏小佑回答道,並接著反問了林海英。

“我也是張店!”林海英回答道,“你張店哪兒?”

“坐2路公交車到人民路公安局宿舍區”。魏小佑笑著說,“你呢?坐幾路公交車?到哪兒下車?”

“幹嘛問的那麼清楚?”林海英臉頰微紅,有些羞澀,又有明知故問的意思,還是如實回答道:“我也是坐2路公交車,不過是比你早下車,房管局宿舍區。”

“嗨!真是太巧啦!我們竟然是坐同一輛公交車哎。”魏小佑聽了林海英的回答後,神情驚訝的道。

兩人越聊越投機,不知不覺間,火車已經抵達了淄博站。

下車前,他們倆人已經彼此交換了聯絡方式。並約定週日下午在淄博火車站前售票視窗處集合,一起乘火車返回濟南。

2路公交車很快就到了林海英家房管局宿舍區附近的站牌,林海英下車前,回頭微笑著和魏小佑揮手道別。

公交車慢慢再次慢慢啟動,望著車窗在,漸漸遠去的林海英那美麗的背影,魏小佑的心,怦然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