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書記張委任為了避嫌,就讓他暫時回一趟家。”,便衣警察始終盯著吳德的表情變化,吳德始終是一言不發,只是用毛巾不停地搽汗。

苟爾德一掀門簾走進來,笑著說:“柳風,你咋在這裡?我挖破地皮子找不見你的人。”。

“這是派出所的”柳風把苟爾德讓到凳子上,自已站著,說:“找吳德調查個事情,讓我領著認一下門。”。

苟爾德猛然意識到什麼,呼地一下站起來,握住便衣警察的手邊搖邊說:“辛苦了,辛苦了”。

“我們領導讓我來一下”便衣警察說:“一件小事情,不要開警車、不要穿警服、不要……”。

“謝謝你們領導”苟爾德放開握了很久的手,把便衣警察按在椅子上,自已也坐下,說:“你們領導真是的,他也認識我,為什麼不給我打個電話,我私下就處理了,何必讓你跑這麼遠,騎個腳踏車來?真是不把村長當幹部啊!”。

便衣警察很納悶,這事不就是你苟爾德要求來調查的嗎?你給所長打電話時,我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怎麼把村長不當幹部了?

“那麼你們準備把吳德怎麼辦?”苟爾德試探地問。

“根據情況吧”便衣警察說:“能罰款就罰款、夠拘留就拘留、該法辦就法辦,反正我是來調查的,實事求是,至於怎麼處理,我一個人說了不算。”便衣警察喝了一口水,話頭一轉:“不過,還得徵求受害者的意見。”。

“這事就留給我們村調解委員會處理吧”苟爾德突然站起來:“第一書記張委任也是我們黨支部的成員嘛!”。

“既然我們已經接了這個案子,就不由你們處理”便衣警察有些氣憤:“你們村調解委員會能處理,為什麼給我們報案?”。

“那會是誰報的案子?”苟爾德擾著頭皮一副抓破頭皮也想不出來的樣子。

“誰報的案子聽聽電話錄音不就很清楚了”便衣警察看了看柳風又看看苟爾德跨出門回頭喊:“小柳,咱們走。”。

苟爾德在吳德耳邊說了一句:“有我出面,你別怕”也跟著走出來。

“苟家爸,‘好處費’我一分都不要了……”。

吳德把三個人送出大門口,看見陰涼正爬上對面的公路,對面公路上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在水泥路面上輕輕地滑下來,在苟爾德、柳風和便衣警察面前穩穩地停住,“啊呀,我們的第一書記探親回來啦!”——是苟爾德高聲叫喊著,隨後三個人上了車,絕塵而去。

吳德渾身打了幾個顫,又打了幾個噴嚏,加緊衣裳回到屋裡。

張委任自已開著私家車,起步後速度沒有提起來,他想把剩下的路程慢慢走完。每當看到苟爾德,張委任心裡五味雜陳,說句實話,他對苟爾德又是敬佩又是害怕又是憎恨——敬佩的是苟爾德太有農村工作的能力和經驗,害怕的是苟爾德詭計多端而且深藏不露,憎恨的是苟爾德看不起他這個大學生出身的教師、不支援他的想法和工作、有事不商量,獨斷專行,他覺得自已顯得低人一等和自不量力,他不知道自已為什麼那麼積極報名要求到農村鍛鍊一下,難道僅僅是為了有個第一書記的頭銜和第一書記和經歷,而且有了這個經歷就一定能夠得到在評定副高階職稱的照顧?自已是不是顯得幼稚和唐突?

張委任雙手握著方向盤,就像握著自已的命運和這一車人的命運一樣,其實,事實就是這樣。他就應該像駕駛一輛小車一樣“駕駛”暖灣村這輛車,讓它駛向理想的目的地。

小轎車在村委會辦公室門前剛剛停穩,苟爾德就顯得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又拉開了便衣警察那一側的門,拍了拍張委任的肩膀說:“我還以為你在溫馨的港灣裡累倒了呢?年輕人記著:只有掙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張委任也順著苟爾德的語氣說:“你們每天在溫馨的港灣裡不分白天黑夜的‘耕’,牛都沒有‘累’死一頭。”。

“來早不如來巧,這不是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等你嗎?”走進辦公室苟爾德急急忙忙的對張委任說:“你可得冷靜對待。”。

透過與縣紀委幹部在去縣城的車上聊天,張委任知道苟爾德說的“棘手”是什麼事情,但他儘可能表現得渾然不知,也就不去接苟爾德的話茬。

“我們調查吳德,你苟支書急什麼急?”,便衣警察也明白什麼,他走上警察崗位好多年,見過的事情也不少,這一點“感覺”還是有。

張委任下定了的決心就一定要圓滿達到,他想他在暖灣“駐守”三年或者五年,要把暖灣村的經濟工作搞上去,他要讓那些建檔立卡貧困戶脫貧,其實,這也是上級組織對他工作的肯定和信任,還有一份鞭策在裡面,縣上紀委幹部在那份舉報信上是這樣批註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注意工作方式方法,經濟落後的農村不是文化發達的學校。”,他邊想邊拉開公文包拉鍊,擺出一沓一沓的檔案,精準扶貧貸款花名、種養產業合作社批文、種養產業合作營業執照、鎮政府任命武澤天為暖灣村婦聯主任的批文等,還有一份資料,他掏出來又裝了進去,這份資料是上級組織對他和武澤天“內褲事件”的處理決定。

便衣警察見張委任翻開筆記本記錄什麼,就直截了當地問:“張委任書記,天快黑了,你對如何處理吳德這個人發表個意見,我就回去了。”。

張委任繼續在筆記本上寫著,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

“我把這兩件證據拿回去化驗鑑定” 便衣警察指著圖片給苟爾德。

原來便衣警察把吳德拍了武澤天床上的內褲和柳風拍了苟爾德沙發上的內褲照片都收集在手機裡,苟爾德不知道自已家裡沙發上的照片是誰拍的,脊樑骨上冷風嗖嗖地吹著,不禁打了個寒顫。

苟爾德送走了便衣警察,就迅速地回家去,辦公室留下柳風和張委任繼續研究下一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