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柒柒生辰的第二日，都城開始傳南方水患的訊息。
因為水患嚴重，南方几乎顆粒無收。一時間人人自危，開始出現了哄抬糧價和百姓瘋搶糧食的情況。
戚掌櫃原本也打算稍微抬高一些糧價，卻被小廝叢義給攔住了。
“少東家上次來特意囑咐了，不能砸了太傅老爺的官聲。此時若是漲了價，怕是少東家不答應。”
戚掌櫃猶豫，若是都城的糧鋪都漲價，唯獨他們家不漲，怕是會被同行孤立。
叢義看出戚掌櫃的糾結，大著膽子繼續勸他，“掌櫃的，少東家上次來出的主意，可是把所有情況都考慮進去了，我們因此省了不少麻煩，可見少東家是個有主見的。若是在這種時候您擅自做主，與少東家是一樣的心思還罷了，若是恰好相左，這糧鋪怕是也到頭了。”
戚掌櫃一激靈，這才反應過來。是了，若東家也聽少東家的，自已這掌櫃怕是也做到頭了。於是他收拾了糧鋪中的賬本，直接關了鋪子帶著叢義趕往周府。
此時周柒柒剛起床，便從扶搖處得知了都城有人在傳南方水患的事。
“父親可在府中？”
扶搖搖頭，她從外面回來時特意問了門房，“門房說今日一早便有宮裡的人來傳老爺入宮，說是陛下急召。”
如此說來，這訊息便不是從宮中傳出來的。待翠微為她梳好妝，她便同扶搖安排起事務來。
“你在府中找幾個機靈的小廝在各個城門打探訊息，若是出現流民或乞丐，及時告知我。”如果流民過多，她才好通知糧鋪去城門外開棚施粥。
她又低聲對扶搖道，“你也去逛逛，若是看到有身形與表哥相似的，務必要密切留意。”
“再讓雲夢去一趟莊子上通知曹伯，今年收的糧不要賣了，先屯在莊子中以備不時之需。”
等吩咐完這些，周柒柒又帶著翠微去了芙蓉院，恰好遇上週王氏前往正院見戚掌櫃。
周王氏帶著周柒柒到了正院，戚掌櫃立馬將今日的市場行情稟報了，並詢問是否可以上調些微價格。
“不要上調價格。”周柒柒打斷戚掌櫃，“若南方水患的訊息為真，此時哄抬價格必然遭到官府處罰。若此訊息為假，怕是還會有更重的罪責等著。”
因不實訊息哄抬物價，造成市場恐慌，怕是罪名不小。
“若市場價格普遍上漲，想來官府也無可奈何......”戚掌櫃努力辯解道。
“若這訊息是官府通知的，自然不會管適當的上調價格。可若這訊息不是官府出的呢？”周柒柒反問戚掌櫃，“散播謠言，哄抬物價，你說說看官府會怎麼做？”
周王氏瞧著周柒柒有些生氣了，衝戚掌櫃道，“此事事關重大，你沒有擅自做主是對的。”
這算是給戚掌櫃說了個情。
戚掌櫃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朝叢義投去感激的目光。若是他今日沒有聽叢義的建議，只怕自已是真的要遭殃了。
“那......少東家，如今糧鋪該如何安排？”
周柒柒原本還有些惱怒，看他不再執著於談漲價的事，這才緩和了語氣。
“糧價照舊，精糧還是按照之前的方式賣。粗糧也開始供應起來，但要限購，按照五口人十日的口糧限量購買。”她又問道，“之前去安陽籌的糧，如今可籌到了？”
戚掌櫃朝叢義使了個眼色，叢義立馬上前回稟，“之前同安陽的周掌櫃聯絡了，他說安陽如今糧食充足，粗糧和精糧都是有的。只是籌糧尚需時間，我回都城時只帶回了十石精糧，二十五石粗糧。已拜託周掌櫃繼續籌糧，只不知如今籌得幾何。”
周柒柒看叢義回答的利落，問他，“此事是你在負責？”
叢義點頭稱是，“掌櫃的需料理都城糧鋪，是以籌糧之事是小的在跑。”
周柒柒對這個小廝很滿意，“運糧可還安全？”
“安全的，我們走的水路，周掌櫃還請了十位運鏢的武生護著，一路上不曾遇到難處。”
周柒柒點點頭，“那便勞煩你再跑幾趟。籌得的糧食餘五十石粗糧屯在安陽，其餘的都先運往都城吧。”
她又對戚掌櫃道，“糧鋪的糧食你不用操心，除了叢義籌得糧，我也讓城郊莊子上收的糧都留給你，想來是不愁賣的。”
“若水患訊息為真，過些日子城外應是會聚集流民和乞丐的。到時候還要麻煩掌櫃的去城外開棚施粥。”
戚掌櫃連連應是。
這邊周柒柒忙著安排賣糧的事，另一邊的趙翼正在文德殿中大發雷霆。
南方水患的摺子一遞上來，趙翼立馬擬旨讓各地廣惠倉開倉放糧。對於水患嚴重致百姓流離失所的，由官府出錢協助百姓重新修蓋屋舍。結果戶部尚書聽聞要撥銀賑災，立馬哭窮說沒銀子。
趙翼還沒來得及發火，戶部便開始細數今年需要用銀子的地方。
年初邊塞駐軍撥了軍餉約二十萬兩，年中籌集冬季軍用物資和糧食約花了近三十萬兩，城外官道修理和護城河修葺花了約十萬兩，年初太后給大慈寺的佛像塑金身花了約五萬兩。到了年底太后壽宴，皇宮修葺預算等等還需要用錢。
總之，國庫空虛，用錢的地方實在太多，如今已是捉襟見肘，最多能再出八萬兩用於賑災。
趙翼大為光火，南方普遍受災。只這八萬兩能分幾個郡縣？
此時慈寧宮著人來傳訊息，說太后聽聞今年水患嚴重，年底的壽宴便不辦了，銀子全部用來賑災。
趙翼冷哼。
“陛下！此刻應以大局為重，還請陛下暫且放下與太后娘娘之間的嫌隙，將戶部拿出來的銀子優先用於安撫受災的百姓們。目前的局勢萬分危急，我們應當首先集中精力去疏通河道，以減輕水患帶來的巨大壓力。只有這樣，才能讓百姓們免受更多的苦難，也能穩定住民心。”周太傅言辭懇切地勸諫道，他深知此時絕非意氣用事，與太后賭氣的時候。
趙翼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有勞太傅安排官員去各地賑災，銀子的事......既然太后不辦壽宴了，那便不辦了吧。皇宮修葺一事也不甚要緊，明年再修也是一樣。朕就不信戶部真拿不出銀子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