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嬤嬤自覺辦好了老太太交代的要事,步伐輕飄的回到慈安堂就開始邀功。
“三夫人開始雖因著對大房忌憚有些猶豫,但在老奴一番誠摯勸說下,她非但答應了一同對付三小姐之事,還讓老奴告訴您,但凡去了沈府,她必會全力配合,足見其真心不假。”
孔嬤嬤沒敢說在茗香苑聽見的那些閒話,只要三夫人同意了,那些個小事倒是無傷大雅。
“嗯,老三這媳婦兒雖然精明不愛理事,倒還是個知道疼惜孩子的。”老太太靠在太師椅上,老臉上終見了幾分舒心,“對了,冬至將至,有沒有傳信去江南喊老三回來?那日祭祖,他身為家中男兒,可不能不在。”
“月前三夫人就已經派人去信了,想必三爺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嗯,那就好,記得提前準備好祭祀的東西。”老太太點了點頭,揉了揉有些脹痛的腦袋,又嘆息道:“也怪老三夫妻倆從小和阿嫻離了心,否則以阿嫻的本事,在京中隨便給老三安排個職位還不是手到擒來?也不至於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我這把老骨頭替他們操心。”
孔嬤嬤上前接過老太太的動作,輕輕給她按摩著太陽穴的位置。
“三爺自小養在您膝下,您不費心替他籌謀,他又能仰仗誰去?再說了,貴妃娘娘那般聰明伶俐,還不是多虧了您多年來的悉心教導?”
主僕二人正說著話,外間傳來小丫鬟的通報聲。
“稟太老夫人,孔順在外求見。”
孔順便是孔嬤嬤那安排去跟蹤緋兮的侄孫。
孔嬤嬤十幾歲起就跟著老太太,一生無兒無女,自已在侯府站穩了腳跟後,對孃家哥哥和他們家裡的兒孫照拂有加,許多侯府外院的事情都是交給孃家兄弟去做的。
這一輩小的裡頭,孔順最是機靈,雖然現在侯夫人當家,但很多慈安堂在外的事情都是孔順在辦。
聽聞侄孫來了,孔嬤嬤心下一喜,忙道:“太老夫人,孔順親自來回話,想必是有重要訊息。”
老太太點點頭:“傳進來吧。”
外間小丫鬟恭敬應是,不一會兒孔順就被領了進來。
“孔順見過太老夫人,太老夫人福壽安泰。”孔順恭恭敬敬磕頭行禮,看著就有幾分沉穩。
“起來回話。”
“是。”
孔順起身拱手道:“今日晨間得了姑奶奶吩咐,奴才一路跟著三小姐,三小姐在府外車行裡租了輛馬車直奔城北,在甜水巷附近險些將奴才甩開。之前姑奶奶提過讓奴才偶爾派人去甜水巷巡視,奴才想著三小姐是不是進了甜水巷......”
“你說什麼?”老太太聽著聽著,人一下就急了,“那死丫頭真去甜水巷了?!”
孔順不明所以,老實答道:“是,奴才循著蹤跡找去,三小姐確實翻牆進了甜水巷姜宅,奴才在外等著,發現三小姐出來時袖中似乎藏了什麼東西,鼓鼓囊囊的把袖口都撐開了。隨後三小姐又在城北各處閒逛,奴才恐生事端,留了個人繼續跟著,這才馬上前來稟報。”
甜水巷的事情都是傅緋嫻一手安排,辦事的也是她親近得力之人,孔順能夠察覺其中不妥立馬回來稟報,已經是很有腦子了。
奈何老太太聽到這訊息一下慌了神,琳琅那賤人一向心眼子多,搬走前留了東西在姜宅以作後手不是不可能。
驚慌憤怒之下她猛一手拍向桌子,給自已老手都震麻了。
“沒用的東西!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之前小琴明明同你們說了甜水巷重要,你們還能讓那死丫頭進去?你們這幫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連一個小丫頭都攔不住,老身還養來何用?一群飯桶!”
老太太怒不可遏,孔嬤嬤嚇得連忙跪下。
孔順更是戰戰兢兢,再不復剛進來時的沉著冷靜,連連磕頭求饒:“太老夫人息怒,都是奴才們辦事不利。但那三小姐實在是太過機靈,又有功夫在身,奴才們也是防不勝防啊。”
老太太氣得直喘粗氣,“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趕緊去,把那丫頭給我盯緊了,要是再出什麼岔子,你們都別想好過。”
孔順如蒙大赦,連忙應道:“是是是,奴才這就去。”
說完,便匆匆退了出去。
孔嬤嬤也趕緊起身,繼續給老太太按摩太陽穴,試圖讓她消消氣。
“太老夫人,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當了。甜水巷之事事關重大,三小姐定是真的發現了什麼,否則她從姜宅裡拿了東西出來,為何還要繼續在城北閒逛?”
老太太皺著眉頭,壓下怒火沉思片刻後說道:“你說得對,這事必須馬上通知阿嫻,讓她儘快把那些沒用上的人轉移,千萬別被那死丫頭再抓住把柄。”
孔嬤嬤點點頭,“太老夫人放心,老奴這就去安排。”
孔嬤嬤急忙去安排人給宮裡傳信,心中忐忑不安,直接把跟蹤傅斐然的另一波人全然忘在了腦後。
她只知道此事若是事發,別說侯府,整個京都城都會天翻地覆,她更會死無葬身之地。
......
另一頭緋兮在城北閒逛半日,把尾隨的人遛的宛如死狗般再沒了力氣,這才晃晃悠悠去尋了之前的馬車。
車伕因得了賞銀倒也沒有不耐煩,穩穩地駕著馬車就回了城南。
緋兮早上同大哥商量著,城北迴來就去尋他,但在馬車上她略一思忖,就讓車伕去了城南一家不起眼的客棧,要了間房安頓。
依著老太太的性子,跟蹤的人一旦回去傳話,自已從甜水巷得了東西的訊息八成會被傳去宮中,若是自家那個大姐心狠起來,指不定會使出什麼手段。
眼下她仍不知除了甜水巷,她們是不是還做了什麼了不得的驚天大事,若是貿然回府,肯定會牽連家裡。
所以,回府是肯定不能回的。
她也不能同府裡的人碰面,更不能去見大哥。
宮裡那個好大姐進宮五年就做了貴妃,想其手段必是培植了不少人手,緋兮不能賭在南城裡沒有她的眼線。
若是讓她得知自已與大哥碰面,難保她不會讓那心偏到咯吱窩裡的老太太在府裡收拾大房兒孫,以此要挾來奪回自已從甜水巷得來的“證據”。
緋兮相信老太太必定不會手軟。
此時她不回府,大姐和老太太便暫時無從下手,只會派人大力來尋自已。
小心駛得萬年船,緋兮去找客棧小二又續了三天房,給了錢後讓他們無事不得打擾,這才又回了房間,從懷裡小心翼翼摸出一塊靛藍色手帕。
這塊手帕緋兮是從姜宅灶膛裡翻出來的,用了五層油紙布包的嚴嚴實實。
手帕乃錦絲質地,用金絲纏邊,右下角還用金線繡了個雄鷹展翅圖,針腳細密結實,鷹眼還用了藍寶石鑲嵌,一看就是女子繡給男子之物。
緋兮仔細端詳著手帕毫無頭緒。
這種樣式她在京都從未見過,但看其做工和材質,必是要送給高門大戶之人,否則也不必費這般巧思。
此時她在客棧待了將近一個時辰,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緋兮拔掉頭上釵環隨意紮了個丸子頭,又將裡裡外外的衣服全部脫下來反穿,趁著夕陽餘暉翻窗出了客棧,悄然朝城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