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邱阿許的褲頭掛樹上了。”
冬風凜冽,如利刃般刮過,萬物凋零,大地一片蕭瑟。池子裡的魚彷彿也感受到了嚴寒的侵襲,紛紛藏進池底躲避這刺骨的寒冷。
城南武安侯府沉寂將近一年,又迎來了雞飛狗跳的日子。
緋兮捏著把魚食一點點灑向水面,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滿是期待,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彷彿已經看到魚兒爭相搶食的熱鬧場景,中午必能炭烤上那麼一條兩條加餐。
“掛哪棵樹上了?”
聽著院子外吵吵嚷嚷的聲音,緋羽有些頭疼。
自家這個妹妹好容易老實了一年,怎的世子回京都不過兩日,二人又鬧了起來?
“哦,就他家爬牆頭的那棵歪脖子樹上啊。”想到白花花的褲頭寒風飄搖,緋兮忍不住彎了彎眼,又抱怨道:“哎呀,都說了不要天天餵魚,是誰把魚喂那麼飽的,現在我投食它們都不出來了,這讓我中午怎麼烤魚啊。”
躲在池底肚皮癟癟的魚圓目哀怨:餓肚子和被你吃,咱魚還是分的清輕重的。
“天吶,那豈不是路人都瞧見了?”緋羽掩唇,想到那畫面,一張俏臉驀地通紅:“難怪世子那般惱火,阿兮你啊,這回真是有些鬧過頭了。”
說著,她提著裙角就往院外去,生怕自家妹妹被人提劍砍成兩截。
“哎?阿姊你幹嘛去呀,不陪我網魚了?”
緋兮爾康手,奈何姐姐領著丫鬟腳步飛快,她也只好一手將魚餌全撒進池子,嘴裡哼了句:“今天算你們好運。”
說完也提溜著裙子飛快追去。
雙緋院外八個小廝求爺爺告奶奶地攔著,兩人跪在地上一人一隻大腿將邱許翎緊緊抱住,另六人也將他帶的兩個小廝死死攔住,一通吵吵嚷嚷,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氣得邱許翎怒火更甚。
“傅阿兮,你給小爺出來!快出來!”
兩個被鎖住的小廝也在嘶聲大喊:“三小姐,求你了三小姐,你快出來吧。”
誰懂啊,二人明明是跟著世子來討公道的,誰知正主沒見著,三人都被下了咒般堵在姑娘家的院外,進也不得,走也不行。
那個臉頰長痔的護院還掏了他們屁股,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苦,跟著世子遇上三小姐,那日子實在是比吃了黃連還苦。
緋兮腳程比緋羽快,不過幾息功夫就超過姐姐往院外奔去。
“吵吵什麼呢,吵吵什麼呢。”緋兮捏著兩個蘭花提著裙子,人未見聲先到,一聲嬌喝就終止了男人們的鬧劇:“邱阿許你褲頭洗乾淨了嗎,跑我院子鬧什麼呢?”
這話一出,剛追上緋兮的緋羽就額間突突,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如此丟人的事被當眾說了出來,世子必是要發大火的。兩個混世魔王,萬一一言不合,非得把院子翻過來不可。
思及此,緋羽也不去院門口了,她喘了口氣,腳下步子一轉,拎著裙子輕車熟路的往小門走,準備去搬救兵。
這廂邱許翎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當即甩開兩個護院衝到緋兮面前,“你到底是不是個姑娘?半夜翻我院子偷褲頭,你可知那上面還繡了我的名!”
“啊?是嗎?”這事兒緋兮還真不知道,她摸黑進屋,哪能看見褲頭上還繡了字?
不是,誰家正經人把名字繡褲頭上啊?
果然啊,邱阿許啊邱阿許,看著人模狗樣,私底下還真是風騷。
“你拿的時候沒看嗎?!”看著緋兮露出一副無知的表情,邱許翎簡直無言以對。
早上門房來報王府外圍了好多人指指點點時,他差點羞憤地撞豆腐。
“冬日蕭條也沒什麼熱鬧,你瞧,你憑一人之力給城裡百姓供了這麼大的樂子,該高興才是,為人民服務嘛。”
我去你的為人民服務!
他邱許翎堂堂皇家世子,出了這檔子事,皇爺爺不給他耳朵揪掉!
本還想著憑藉本次軍功求點賞賜,現下非泡湯不可。
再者,武安侯在京中也是個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主,屆時帝王發怒,憑嫻貴妃多大面子,保不齊就將這兩父女一塊兒發落了。
“傅阿兮,我不過就是不小心灑了傅將軍帶給你的,那個什麼,辣子嗎?你氣不過打我一頓就成,你可知這事傳揚出去會惹多大的禍?你能不能讓人省點心啊?”
見邱許翎氣極模樣,緋兮懶懶地掏了掏耳朵,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
“你以為我不想打你?我不是打不過你能想出這種法子啊?那可是辣子!是辣子!你知不知道啊邱阿許!你可知道那辣子對我有多重要?我盼了兩三年才盼來,你倒好,說砸就砸。”
邱許翎皺著眉頭回應:“誰讓你拿著茶杯砸我?我那也是下意識的反應。再說了,不就是一罐辣子嘛,至於這麼大動干戈?”
“至於!非常至於!”緋兮瞪大了眼睛。
昨兒個的事是真把緋兮氣壞了。
她穿越至今十六年,是出了名的怪力嬌嬌女。
嗯,就是能輕而易舉舉起三兩人的那種怪力,但不知為何,稍有不慎就容易生病,不是感冒就是發燒,連水痘都生了兩回。
府裡年年延請名醫給緋兮調理身體,也未見什麼成效。
是以整個武安侯府都知道這個嬌女惹不得,咳嗽噴嚏都能賴到頭上,還可能被對方一不小心給錘死。
緋兮的日子那叫一個順風順水,人生唯一的追求就是口腹之慾。
昨日隔壁王府邱阿許得勝還朝,就因著緋兮在客棧同大家一起迎接大勝之軍時不小心將要丟在邱阿許頭上的花拿成了茶杯,他便將懷裡裝著辣子的罐子給砸了。
刺鼻的大紅粉末飛了滿天,眾人眼淚鼻涕噴嚏齊齊匯聚成了交響樂。
緋兮的心也隨著難聽的樂聲碎了一地。
二叔好不容易給自已送來的辣子啊......
她想這一口都想了兩三年了......
然後,回府對著二叔的信和宰好的羊哭了整整一下午。
當晚就潛進了邱阿許的屋。
才有了今天的事兒。
“你,你,你真是個朽木!氣煞我也!”看著眼前油鹽不進的少女,邱許翎是打不得也罵不得,只能恨恨跺了腳環胸轉身再不理她。
宛如個受氣包小媳婦兒。
緋兮也跺腳轉身,“哼,你也氣煞我也!”
寒風蕭蕭而過,緋兮未穿披風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還是梗著脖子杵著。
聽到身後動靜,邱許翎嘆了口氣,不情不願道:“你先回屋吧,否則回頭傷風你阿爹又要去找我爹告狀。下回我再來,你再給我道歉。”
“我為何要給你道歉?你也沒給我道歉啊。”緋兮也轉過頭,氣鼓鼓的模樣宛如河豚脹氣。
疼主子的小喬在起風時就匆匆回屋去取披風了,回來時恰好碰見二小姐跟在夫人身後朝雙緋院門口去,連忙追了上去。
心道著好險,得虧小姐和世子僵持著不再吵鬧,否則夫人關上了門,小姐的屁股又得開花。
誰知剛到院門口,小喬剛遠遠看上一眼,就撅了過去。
八個護院加倆小廝都“哎喲哎喲”叫喚著躺在地上,連同婢女小羅都受了些殃及,嗯,拽著邱許翎的衣服試圖拉開地上二人。
而二人此時滾在地上雙腿交纏,一隻手鉗制著對方,另一隻手互捏著對方下巴,嘴裡還在如炮般轟向對方。
“邱阿許你道歉!”
“傅阿兮你才道歉!”
“看我插你眼睛!”
“啊,傅阿兮你鬆手!”
“你道歉我就鬆手!”
“不過是一罐辣子,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至於嗎傅阿兮!”
兩人被捏著下巴口齒不清的打著嘴仗,互不相讓。
“啊啊!邱阿許你好惡心!口水流我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