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餅所居住的村子人口較少,因此她從小跟著父親學武術以便勞作時能夠戰勝飢餓的野獸,還有隨時對抗入侵的土匪。雖沒有學習如何運用五行之術,但她的實力仍是不可小視的。涿餅可以任意使用隱身法術,是來自她家族代代相傳的先祖之力。
聽到鄭燮想給涿餅謀一份差事的時候,張堅想起來,之前荀蝶朧從越國返回後,陪伴她多年的私人保鏢姜風被荀牟調走了。因此張堅覺得好辦,不如就培養涿餅,讓她成為荀蝶朧新的保鏢吧。於是,張堅擅自為涿餅安排好了去啟陽的馬車,並且捎給她未來的指導老師一封推薦信。
姜風知道後很驚訝,她帶著一絲慍怒,隱忍地對張堅說:“我還是小姐的保鏢啊,為何張大人擅自把我換掉了?”
“你不是成為荀牟的近臣了嗎?我以為你不再從事保鏢了。”張堅說,他的神情看起來很茫然,不像是故意的。
“好吧,那也是。”姜風無奈地說完便告辭了。
鄭燮從睡夢中自然醒來,他夢到了他的母親。明明夢裡感受萬分真實,甦醒後卻什麼也不記得,徒留溼潤的眼眶。鄭燮伸了個懶腰,從床上跳下來。他正住在張堅的居所的空客房裡,黃籠也同樣在此。根據張安提供的線索,要找到那個叫尹砌的人,還得再前往一趟趙國。想到前幾天,鄭六瞳的資訊沒找到,倒是莫名其妙救了一位落難國君,也算不虛此行吧。鄭燮收了張堅的賞賜,可以保證未來三個月內的路費充足。一直賴在張堅的住所讓鄭燮很有罪惡感,想出發就要儘快——鄭燮又覺得,既然現在剛好在臨淄,為何不嘗試去問問當事人荀牟呢?
鄭燮昨天問過黃籠,有沒有聽見過荀牟的小道訊息,黃籠表示他哪知道這些事,他一點興趣都沒有。鄭燮覺得也是,要知道,荀牟的名聲也是近三年才起來的,之前名聲浩浩的一直是鄭六瞳。
鄭燮推開房門走出去,是要去喊黃籠的,卻在小院子裡碰上了姜風。
“阿風,你怎麼在這裡?”鄭燮立刻前去問,他看見姜風又找來一塊黑色的布包裹著臉,不由地感嘆姜風的執著。
“我是來找你的。怎麼樣,打算好下一步前往哪裡了嗎?”
“還是得去一趟趙國,找一個叫尹砌的人。”
“你不介意的話,我和你們一同前去吧。”
“誒,小姐那邊沒事嗎?”
“張大人和我說了,涿餅會接替我的工作。而且,最重要的是,”姜風小聲地說,“如果我不趕緊走,相國又要給我下達任務了。”
“原來阿風是不想被相國使喚!我之前就好奇,相國為什麼突然會指派起你?”
“……是這樣的,我和小姐前往越國的時候,意外解決了一起重大案件,但我們當時沒想太多頂了荀家的名號,荀牟知道後,等我們從越國回來,荀牟馬上把我召來了臨淄。”
“哈哈,會發生這種事都怪小姐和阿風太有才了。”鄭燮調侃道,隨後又換回嚴肅的神情說,“不過,在出發之前,我糾結要不要去找一趟荀牟。”
“不必了,就算他知道你是鄭六瞳之子,他也不會見你的。”姜風說,“他表面喜愛招攬士人,給人一種溫和謙遜的感覺,實際上是他只在乎對自己有利的人。幾年前,你自薦於他,他只給了你一個衛兵的差事,估計這就是他對你的全部見解了。相國行事雷厲風行,你看他,不清楚我的實力時隨便安置我,一知道越國之事後,馬上讓我來找他。”
“你們在說什麼?”張堅走出來,“還請不要在我這裡討論這種事。”
張安也從房間裡出來,跟到了張堅的身後。
“是我們失禮了!”鄭燮連聲道歉,姜風也做出動作表示歉意。
張堅走到了兩人跟前,平靜地說了一句:“不要把他想得這麼可怕。”隨後,從兩人中間穿了過去,與張安一起離開了庭院,他們這是要上朝去了。
“張大人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對荀牟的印象能夠改善,還是希望我們不要畏懼他的權威呢?”姜風問。
“我也沒聽明白。”鄭燮回答。
縱使姜風再三勸說,鄭燮還是執意要去找找荀牟。他回憶起四年前在萊州,好不容易等到荀牟回荀府,他懷抱著不切實際的理想去向荀牟自薦。鄭燮第一次見到荀牟的時候,荀牟給人的感覺完全就是一位令人肅然起敬的君子,就算鄭燮沒有什麼本事,荀牟也盡所能及為鄭燮安排了工作。
黃籠知道鄭燮要去找荀牟後,他說自己再睡一會,等鄭燮回來,於是只有姜風同鄭燮一起前去。
他們一直在相國府門口守著,等荀牟下朝返回,鄭燮提出有事想詢問他,荀牟只是瞟了鄭燮一眼,沒多理會,就進院去了。鄭燮邁出一步想留住荀牟,衛兵們把他攔住了,相國辦公的地方可不是普通人隨隨便便能進的。又等了許久,一位僕人出來打掃門口的衛生,鄭燮又對僕人喊話,希望他能轉告荀牟。僕人進去了一小會,出來以後再沒有搭理鄭燮,對衛兵說了句悄悄話,接著專注於打掃衛生。就這樣鄭燮與姜風從早上一直等到了下午,期間去街上買了兩個餅吃。鄭燮勸姜風回去休息,但姜風都拒絕了。他們在一塊,還能聊點無聊的瑣事,總比一個人乾等要好。
終於,姜風開口:“我覺得等下去也沒有用,你就信我吧。”
“唉,那我們走吧。”鄭燮話音剛落,門口站立的衛兵就把他們喊住了。
“相國大人要我在你們離開時告訴你們一句話,‘我很繁忙,比起你家那些三長兩短,我還有更重要的家國大事要去在乎,請不要用這種事來打擾我’。”衛兵說。
鄭燮聽到後,心裡升起一股怨念,沒過多久又轉換成了愧疚。自己這些事,確實遠遠不比國事。荀牟如同萬事通,他恐怕早就知道鄭燮是鄭六瞳之子了。都說家醜不外揚,鄭燮還執著於大費周章地尋找這個遭天譴的父親,屬實是會讓人很難理解。
鄭燮沒有回應衛兵,與姜風離開了。
“相國總有一天會老去,而我們以後會更加強大。”姜風的語氣很平淡,讓人一時半會不清她的用意。
“到那時候,鄭六瞳估計都不在人世了。”鄭燮說。
鄭燮心裡想著,如果鄭六瞳不在人世,一切仇恨會隨風而去嗎?那些尋仇的人會不會更是要把痛苦施加在自己頭上?說到底,所有的生命終會消逝,鄭燮為此奔騰不歇,到底有何意義?
鄭燮與姜風回來後,黃籠看見鄭燮失望的神情,就知道他們肯定沒等到荀牟的回答。黃籠在心裡暗暗感嘆自己的聰明,不過並沒有講出來。
“阿風,你真的要和我們同行嗎?”鄭燮問,“既然你只想離開荀牟,為何不選擇獨自去遊歷呢?”
“一個人活著太累了。”姜風回答。
“什麼?是因為這個嗎?”鄭燮問。
黃籠實在聽不下去這兩個人毫不精煉的對話了,說:“這個理由已經足夠有重量了,別廢話太多,我們去和張氏道個別就好離開了。”
就這樣,三人再次赴往趙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