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美人乎？潑婦乎？

“瓦剌幾萬數，北京城內已匯聚二十餘萬大明士卒，然，明軍與之對戰，並不佔優——”

“德勝，安定，朝陽……外城九門，平均下來，每門僅有兩萬餘士卒堅守，瓦剌騎兵進攻任何一門，都有絕對優勢！”

林鈞及時地收到了師兄傳來的情報，他感覺師兄很可能是兵部的一名小官，知情，但沒有決定權。

他此時身處歷史洪流之中，親眼看到了瓦剌騎兵的悍勇和來去如風，越發想知道，大明，是如何用單門配備的劣勢兵力，擊敗也先的進攻的！

十月十一日，也先帶著他的數萬瓦剌鐵騎，終於抵達了明都。

他先在城外土城簡單修了工事，權當大本營，略做休息後，直接派出了一隊前鋒，殺向了西直門。

大帳內，也先端著酒杯，卻無心飲用，幾個弟弟倒是興高采烈。

孛羅十分不滿：“兄長！第一戰，為什麼不派我去！”

誰都知道，明都，已是不設防的美人，誰第一個衝殺進去，就可以第一個成為美人的幕下之賓！

也先有些心不在焉，隨口應道：“下次你去！”

孛羅瞬間眉開眼笑。

他得意地舉起酒杯，向其餘兄弟炫耀，“你們，就等著本王，為你們開啟明都的大門吧！”

話音未落，一個瓦剌貴族狼狽地衝了進來，“大王！明軍瘋了！”

也先猛地站起，眾瓦剌貴族亦是長身而起，一時間，帳內盔甲摩擦聲不絕於耳。

半晌，也先重新坐下，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大明，確實瘋了！

明明士卒不足，竟然打了雞血一樣，嗷嗷叫著率先衝鋒！

打了他的先鋒軍一個措手不及！

也先隱隱意識到，這個美人，或許，並非他想的那麼嬌弱！

很可能是個潑婦！

也先猶豫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喜寧適時跳了出來，他本職就是為主子排憂解難。

以前服務物件是朱祁鎮，他通常的建議是去皇后那兒坐一坐，皇后那兒不想去，就宸妃惠妃，環肥燕瘦，總有皇上喜歡的一款。

換了也先，也沒什麼太大差別，只要把舊主拎出來賣一賣，每次也先都很聽勸。

“大王不如通知明廷，爾之太上皇在大王營中，還不速速派人參見！”

也先被大同宣府接連打擊幾次，已經對朱祁鎮這張王牌，不抱太大希望了。

不過此處是明都，應該會有不一樣的效果——吧？

也先也是心疼自己手下騎兵的，能少損失一些，就少損失一些！

當下，也先就要喜寧寫了信，送到了明都之中。

又叫人把朱祁鎮請來，就在大帳中坐了。

未幾，明廷果然派了人來！

兩個尚算年輕的中年官員，自報了姓名：

“臣右通政趙榮，拜見太上皇！”

“臣太常寺少卿王復，拜見太上皇！”

該說不說，這兩位見了朱祁鎮，還是很激動的，具體可參考之前的王竑！

兩人熱情地看著朱祁鎮，完全無視旁邊的也先——笑話，要不是能看到活的太上皇，誰愛出這個差啊！

也先皺起眉頭，看向喜寧：“這兩位，是什麼人？”

喜寧也不認識，像他這等大太監，朝中四品以下，皆不入法眼。

剛巧，趙榮王復，在出這趟差前，一個是正六品的通政司參議，一個是從七品的中書舍人！

喜寧也陰狠，立刻斷定：“兩個小官兒，不值一提！”

“大王當令于謙，胡瀠，石亨，王直四人來見！這四人外，一概不予理會！”

也先大怒，直接把趙榮王復轟了出去，叫他們換于謙四人過來！

趙榮王復一臉遺憾，正請了太上皇題詞呢！

這個也先，果然是蠻子！

一點待客之道都不講！

至少讓人喝盞茶！

茶沒有也就算了，題字的功夫都沒有！

委實過份了！

詛咒也先後世子孫，一個也考不上進士！

很快，于謙的答覆到了：“今日只知有軍旅，他非所敢聞！”

你要戰，便作戰！

也先氣得呵呵了，這大明從上到下，全是硬骨頭，啃得他牙酸！

戰就戰！

至少也先現在，還不知道一個退字，怎麼寫的！

之前請纓的孛羅，被直接委任為先鋒官，率一萬騎兵，直衝德勝門！

也先親自督軍，還帶著朱祁鎮一起。

直接在德勝門外，尋了個民宅，權充臨時指揮部。

這宅子也不知道是哪個富戶的，正廂房加起來足有九間，可惜瓦剌貴族也多，分到朱祁鎮頭上，只剩個最小的雜間，旁邊還是個豬欄！

除了朱祁鎮幾人，還有富戶留下來守家的下人，也被一併趕了過來。

那下人先還不敢認，後見林鈞幾個都稱皇上，忽地一下就哭了出來，倒地便拜：“太上爺爺，您可回來了！”

朱祁鎮嚇了一跳，忙叫林鈞幾個把人攙了起來。

那下人依然抽泣不止，斷斷續續地道：“老，老爺叫我，守守家，我害怕，可是老爺說不看家就把我趕出去——”

“他們就告訴我，碰到瓦剌人，就喊太上爺爺地話，今天是大明之民，明日——”

他聲音一頓，朝著朱祁鎮又磕了兩個頭，“好叫太上爺爺知道，小的雖然說了明日是也先之民的渾話，心裡，也還是當自己是大明子民的！”

朱祁鎮是真的沒想到，他那段自覺有辱祖宗顏面的話，在關外，救了一批百姓，在京城，竟也流傳開了！

一時間，朱祁鎮感慨萬千，忽又覺得，做皇帝，也還不錯！

卻聽得那小民又道：“太上爺爺最出名的，還是那兩句——”

他猛地挺胸：“朕與諸君同在，戰至終章！”

“無論箭炮，皆以朕為靶就是！”

朱祁鎮：“呵呵。”

林鈞知道，小朱同學，這是自動進入cos時間了。

在小朱同學看來，被小賊捆綁，實是奇恥大辱，偏小賊做的事又太過大快人心，他還不能否定！

他就只能呵呵了。

那小民又道：“這次守城，於大人立下三條軍令，倒和太上爺爺的話，有些異曲同工。”

林鈞好奇問道：“什麼軍令？”

小民再次昂首挺胸，一字一頓地道：

“臨陣，將不顧軍先退者，立斬！”

“臨陣，軍不顧將先退者，後隊斬前隊！”

“敢違軍令者，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