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祥話音未落,便見瓦剌騎兵有如洪水滔滔,呼嘯而來!

他咬緊牙關,握緊手中長劍,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

可惜太上皇始終未曾露面,讓他不能達成史書留名的壯舉!

下一秒,騎兵洪流呼嘯而過,孫祥還眼尖的看到,其中有一輛破爛馬車!

孫祥眼睜睜地看著瓦剌騎兵穿城而過,未做半分停留,就像一股洪水,奔流而去。

他茫然四顧,他還活著?

半晌,孫祥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下,“老孫!好久不見!走,去你的府邸,喝兩盅!”

孫祥一怔:“井駙馬?郭同知?”

他渾沒發現,郭登神色複雜地看了眼井源。

孫祥反應過來,是大同的守軍,馳援百里!救了他!

孫祥直接大禮參拜:“多謝兩位將軍救了這滿城百姓!”

郭登一把扶起他:“孫都御史不必如此,若非你堅守,也等不到我等!”

井源一臉關切:“老孫,你可看到皇上了?”

他和孫祥都是京官,自比郭登熟上許多。

孫祥搖頭,“我喊話瓦剌也先,要求面見太上皇,可惜,太上皇始終未曾露面。”

井源精神一振,還有機會!吾皇,果然註定要成仁於他之手!

井源舊話重提:“老孫,你還要安撫百姓,我就不耽誤你了,你府上居於何處?我自己尋去!”

郭登:“……”

他決定提醒一下孫祥:“孫都御史派個親信同去?”

孫祥苦笑:“我這裡哪還派得出人手,您二位自便就是,我那宅子,就在城門附近,到了一打聽就知!”

郭登嘆了口氣,幫不了了。

……

“本官與爾等,共闖黃泉路!”

……

林鈞和朱祁鎮面面相覷,林鈞咳了兩聲,聲音沙啞地笑道:“這位將軍,倒是頗有豪氣。”

朱祁鎮點了點頭,“也不知閻王殿和大明皇宮,哪個更氣派——”

提到大明皇宮,想到那座他居住了二十二年的皇城,朱祁鎮略有些失神。

大概是近鄉情怯,瓦剌騎兵越是靠近明都,他就越是坐立不安。

林鈞看出他的心思,伸手捉了崽崽過來,塞到了朱祁鎮懷裡。

崽崽,就是一個月前孵化的小黃嘰。

如今已長到了鴿子大小,一身絨羽也漸漸豐滿。

只是林鈞卻漸漸看他不順眼,無他,崽崽頸細腿長,行走間顧盼神飛,十分俊朗!

怎麼看,都像是一隻公崽!

崽崽許是從出殼就被幾人精心伺養,很有幾分成精的架勢。

大概是林鈞偶爾流出的殺意讓其警覺,只要林鈞抓他,就會瘋狂逃竄,逃不掉,就瘋狂練嗓:“咯咯咯——”

到了朱祁鎮懷裡,又溫柔似貓,還用他那小黑豆的眼睛得意地看向林鈞。

林鈞回瞪一眼:“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燉了!放——”

林鈞聲音一頓,哦,現在洋芋番薯都沒有,那自然也沒有土豆粉地瓜粉了!

林鈞心痛地瞪了眼朱祁鎮,這傢伙扶不上牆,都耽誤東北名菜誕生了!

新疆大盤雞山東炒雞也都做不了,沒有辣椒!

不行!他這一個月有些放鬆了!

明君養成計劃,必須儘快重新啟動!

林鈞打了個噴嚏,咕咚咕咚喝光了水,朱祁鎮已經把碗拿走,又倒了半碗給他,動作嫻熟地堪比劉監正!

林鈞:“……”

他自我安慰,明君養成,就從禮賢下士開始吧!

林鈞又斜看一眼趾高氣昂的崽崽,算了,這小東西就先養著,等他想到其他美味兒吃法再說!

朱祁鎮已習慣被小寵物安撫,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崽崽的毛。

林鈞拿出紙筆,記道:瓦剌攻紫荊,城破,帝聽守將大喊,“本官與爾等,共闖黃泉路!”

“看一下閻王殿和明宮,那個更華美!”

帝贊,真猛士也!

林鈞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又補了一句:甚肖朕!

嗯,像他!

……

馬車裡一派和風細雨歲月靜好,也先可就不怎麼高興了!

猛攻兩天,折了不少騎兵,還沒等他享受下勝利果實,大同宣府的兩條犬,竟然聞著味兒追上來了!

斥侯報至少兩萬明軍!

也先只有兩個選擇,回頭一戰,或直奔明都!

戰,是肯定能贏的,問題是再損兵折將,他就和明都,徹底無緣了。

據喜寧所言,朱祁鎮這次出征,帶走了大明所有精銳,明都空懸,如一個毫不設防的美人兒,正等著也先大王一親芳澤!

美人兒和郭登楊洪兩個茅坑裡的石頭,不消說,也先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美人兒!

於是,瓦剌大軍從紫荊關中疾馳而過。

也先咬牙記下了,紫荊關,欠他兩車珠寶!

還不能停!

必須把大同宣府的援軍,遠遠甩下,再閃電般破掉明都——

一想到其中的難度,也先這個打了一輩子仗的野心家,也不免覺得頭疼。

如果林鈞在這裡,一定會告訴也先,這不就是背水一戰破什麼沉舟?

這滋味兒,他熟!

風水終於轉了過來。

三天三夜未曾停留,險而又險地和前往紫荊關支援的明軍擦肩而過。

也先心中咆哮,五萬了!

他身後的大明軍隊,至少已經有五萬了!

也先冷冷地看了眼旁邊的喜寧,後者騎術不精,已被縛於馬背之上,方跟得上騎兵奔襲。

他心中第一次起了疑心,難道這傢伙,是假意投於他?

……

林鈞幾人,都有些麻木了。

吃的方面還好,他提前滷了一大鍋軟爛入味兒的醬牛肉,烙了不少燒餅,餅從中間一切,夾上牛肉——

朱祁鎮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兒。

問題是三急。

三天啊!

根本忍不了那麼久!

這一點,林鈞也想到了。

之前得了幾壇老陳醋,正好空了兩壇出來。

有人方便的時候,其他人就閉上眼。

隨後再把瓦罐倒一下。

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倒了幾次,馬車後數十米,都沒有瓦剌騎兵了。

全部分流到了兩邊。

林鈞一度想,要是兩邊也潑上一潑,是不是,就沒人管他們這馬車了?

反正也入了大明疆域,只要躲過瓦剌騎兵搜尋——

林鈞最後,還是控制住了自己脫疆的想法。

按師兄所言,也先,已經是秋後的螞蚱,這是最後一蹦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