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鈞幾人都看呆了去。

主要朱祁鎮一直以來,都表現的十分淡定,無論是也先闖帳,還是逼他寫信,又或者搬空皇帳——

小朱同學,頂多是雙手微微顫抖,也就是王振之死,讓他破了下防。

沒想到,幾硯酒下肚,竟是爆發了!

袁彬不愧侍衛出身,刷地一下站起,“我去巡視一下週邊!”

哈銘緊隨其後,“我也去!”

劉監正在宮中,早已養成了如履薄冰的性子,同樣站了起來,隨手還提溜起驚呆了的劉紹:“我們父子也去!”

四人各自選了一個方向,獨留抱著酒罈的林鈞,被朱祁鎮抱住,動彈不得。

林鈞看著嚎哭的朱祁鎮,漸漸反應過來:這位大明皇帝,不是不在意,而是沒法在意!

他曾先入為主的認為,朱祁鎮就是個廢物,一個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的敗家仔!

大明幾代皇帝攢下的家底,都被他敗光了!

大半日相處下來,林鈞對這位大明皇帝的印象,卻漸漸改觀——

至少,朱祁鎮對身邊的人,極好!

這一點已是不易,現代多少人被親朋騙的傾家蕩產,多深的交情,也別談錢!

朱祁鎮開口就是十萬只羊的擔保——

若有選擇,林鈞是願意和朱祁鎮做兄弟的。

前提是,小朱同學,能忘了王振之死。

林鈞慢慢吐出一口長氣,拍了拍朱祁鎮的肩,看著天上明月,彷彿看到了師傅笑呵呵地和他一起,聽師兄一臉方正的講古的樣子——

明月千古同一,可他,回不去了啊!

他輕笑開口:“皇上,你可知,臣最初的夢想,是什麼?”

朱祁鎮慢慢抬起頭,眼角還帶著淚花,怔怔地看著他:“是什麼?”

林鈞悠悠道:“開個小飯館,娶個美嬌娘。”

朱祁鎮哦了一聲,這願望對大明皇帝來說,毫無吸引力,開十個飯館又如何,比得上尚膳監嗎?!

美嬌娘?

他後宮十幾位佳麗,每一位,都是全國海選出來的佼佼者!

林鈞早已料到,微微一笑,再次開口道:“可現在,臣認識了陛下!臣的願望,變了!”

朱祁鎮眨了眨眼,興致再次被提起:“變成什麼了?”

林鈞卻沒有馬上回答他,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硯的酒,一飲而盡,藉著酒勁,豪氣萬千地道:

“臣!”

“要把酒樓,開遍大明!”

“凡大明疆域所在,無論漠北嶺南!”

“皆有臣的酒樓!”

林鈞湊近了朱祁鎮,目光如炬地盯著還有些恍惚的大明皇帝的雙眼,一字一頓地道:

“臣能開多少酒樓,就看皇上——”

“能打下多少江山了!”

朱祁鎮的腦中轟然炸開!

他睜大了眼睛,滿腦子都是林鈞的聲音——

“臣能開多少酒樓,就看皇上——”

“能打下多少江山了!”

林鈞又飲了一硯酒,酒意上頭,興致大發,他一把拉住朱祁鎮,湊到了火堆前:

“來來!皇上!你恐怕還不知道,這世界,有多大!”

說著,林鈞從火堆裡隨手拾了根燒得焦黑的樹枝,就著火光,在地上畫起了地圖!

“看!這是亞洲!這是歐洲!”

“旁邊是非洲!隔著海的,是北美洲和南美洲!”

“還有一個大洋洲,在海里!”

“我們大明——”

林鈞圈了亞洲腹心的一塊區域,“就這麼一點地方!”

他手中樹枝,在亞洲上方一劃拉,又在歐洲一劃拉,非洲也圈進來老大一塊,最後南北美洲也沒放過!

“陛下!看!還有這麼多地方,等著咱們去佔領……嗝~開酒樓呢!”

朱祁鎮瞪圓眼睛,第一次知道,原來廣袤無垠的大明,才佔了那麼一點地方!

他忽然覺得,老祖宗們,也不過如此!

才打下了那麼一丟丟的江山!

朱祁鎮伸手比了比,他一隻手掌,就蓋住了大明所有江山!

劈手奪過林鈞手中樹枝,朱祁鎮直接畫了個大圈,把所有陸地都圈了不夠,海洋也一併圈了進去!

朱祁鎮拍手大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林鈞也有了醉意,迷濛地看了朱祁鎮一眼,糾正道:“不該是朕土嗎?!”

朱祁鎮連連點頭:“對對!天下之大!莫非朕土!”

林鈞哈哈大笑,主動給朱祁鎮倒了一大硯:“朕土……當浮一大白!”

朱祁鎮接過酒硯,一口飲盡,目光炯炯:“林愛卿,林掌櫃,你說,朕該先從哪裡下手?”

林鈞瞄了一眼已被劃拉的亂七八糟的地圖,一點左上方:“嗝,這兒,這裡!”

丫的憑什麼西餐比中餐貴啊!

丫不就一個賣食材的?!

還米其林!

一個輪胎混成了餐飲業的頂級標杆!

是因為肉多嗎?一圈圈的!

……

從此以後,只有華夏美食!

林大廚野心勃勃,勢要讓中餐成為餐飲頂流!

朱祁鎮連連點頭:“好好!就依林愛卿的!”

吾皇能察納雅言,從善如流,林鈞甚悅,大方許諾:“嗝!等臣酒樓開起來!臣分皇上兩股!”

“唔,皇上,就用那十萬只羊,來入股吧!”

朱祁鎮也大方:“十萬只羊怎夠!朕到時候開啟國庫,愛卿需用多少,自取就是!”

“好好好!臣的酒樓,本打算叫林記!那就再加個朱字!林朱記!”

朱祁鎮拍手稱慶:“林朱記!好名字!”

林大掌櫃和大股東,小朱同學,談的十分投機,轉眼就把酒樓開遍世界各地!

連南北極都沒有放過!

二人一邊暢飲,一邊暢談,等袁彬幾人回來,只見兩人擠做一堆,呼呼大睡!

林鈞懷裡,還抱著大酒罈子,壇口向下,分明已經滴酒不剩!

這兩個酒鬼,竟然喝掉了一罈子烈酒!

第二日,兩人醒來時,已是中午。

不知何時,被袁彬幾人,搬上了馬車,錯過了和鄺埜等老臣作別的機會。

瓦剌侵略而來,走的自然不是官路,馬車顛的厲害,加上又是宿醉,林鈞頭疼的只想把腦袋揪下來,遠遠踢走!

反觀朱祁鎮,明明同樣難過,竟然還能面露微笑:“醒了?來來,朕今日開始,教你識字!”

“就從這三個字開始吧!”

林鈞揉著額頭去看,不由愣住——

白紙上三個黑字異常分明!

林,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