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寧:“……!!”

這位瓦剌王也先身邊的新晉紅人,瞬間氣炸了肺!

雖然他也知道,自己投了瓦剌,被清算是早晚的事兒,可被朱祁鎮這麼明晃晃地把抄家寫進信中——

喜寧猛地瞪向了林鈞,都是這小子!

從他進來以後,朱祁鎮的傻子畫風就漸漸變成了聰明睿智!

喜寧雙眼眯起,心中起了殺意。

就在這時,帳簾被人一掀,也先大笑著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兩名瓦剌人,抬著個雙腿都綁起的瓦剌殘兵。

也先直接看向了喜寧,張口一通詢問,那被抬在擔架上的瓦剌人,快速地用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話翻譯了下:

“大明皇帝信可寫好了?可要了多多的錢?!”

莫怪也先如此心急,其他貴族得了價值千羊萬羊的大明重臣,瓦剌軍卒也得了百羊的明兵。

只有他,守著個大金山,還一鋤頭的石頭都沒挖出來呢!

喜寧愣了下,怎麼答?

信是寫了,錢也答應給了,給的還不少!

搬空國庫!

問題是信裡的陰陽怪氣,真就只有讀書人才懂!

英國公那等讀了兵書的大老粗,都不見得懂,何況也先!

半晌,喜寧憋屈地應道:“信,寫好了,也要了……多多的錢!”

這一刻,他對林鈞的恨意,達到了巔峰!

甚至於等不及背後下絆子,喜寧直接躡行到了瓦剌那瘸腿的翻譯身前,悄聲耳語了幾句,並催促他快些翻譯給瓦剌王也先。

瓦剌翻譯目測了下自己和大王的距離,又看了眼自己不良於行的雙腿,最後選擇提高音量說話:“#@&%——”

哈銘雙眼驀然睜大,一把捉住了林鈞的胳膊,大叫出聲:“鈞哥兒!那喜寧,要瓦剌王殺了你!”

滿堂皆靜。

喜寧直接傻眼,心中更是破口大罵,瓦剌人都是豕腦袋麼!

林鈞反應極快,直接捉住了朱祁鎮的袖子,發自肺腑地道:

“皇上!臣……臣只想替王先生,好好照顧陛下啊!”

王先生——

朱祁鎮瞬間紅了眼眶,他拍了拍林鈞的手,認真道:“好好,林愛卿放心!只要朕在一日,就無人能動你一根毫毛!”

朱祁鎮又看向身前的也先,沉聲道:“瓦剌王!想殺林卿!就先殺了朕吧!”

說著,朱祁鎮的手,就伸向了桌面上的信紙——

也先忙擋住了他的手,先一步把信收入懷中,隨即看向了自家的瘸腿翻譯。

半桶水的瓦剌翻譯看看朱祁鎮,又看看自家大王,吭哧吭哧地翻譯道:

“殺他!先殺我!”

也先不解:“殺你做什麼?你雖然腿斷了,也不是養不好——”

哈銘已經養成了實時更新的好習慣,一句不落地翻譯給了林鈞聽,連旁邊的朱祁鎮,反應過來後,都不由笑了。

大抵是瓦剌話裡,沒有朕這個詞,瓦剌翻譯,就用了我來代替,結果倒搞出一場烏龍。

也先很快反應過來,朱祁鎮現在可是他的大寶貝,別說殺了,連掉根頭髮都心疼!

也先忙安撫了一番大明君臣,再三表明,決不會動林鈞一根手指,並當著朱祁鎮的面,喝斥了一番喜寧,叫他不要亂出主意。

林鈞卻覺得不是很保險,他主動喊住了也先,同時示意哈銘翻譯:

“我,林鈞,十萬只羊!”

哥就這麼值錢!

你看著辦吧!

大概價錢喊得太高,也先竟然笑了,嗚哩哇啦地說了一大句。

哈銘眼神微妙:“大王說,小子是不是嚇破了膽子,牛是養肥的,不是吹大的!”

朱祁鎮突然開口,斬釘截鐵,“哈卿!告訴也先!林鈞就是值十萬只羊!一隻不少!”

沒等哈銘翻譯,瓦剌翻譯的臉已經變了,大聲喊著,把朱祁鎮的話,翻譯給了也先!

也先眼神也變了,變得灼熱無比,上上下下打量著林鈞,又喝斥了翻譯兩句!

哈銘:“……大王怪他,不該喊這麼大聲,被別的首領聽到了怎麼辦!”

林鈞:“……”

心情好微妙啊!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的羊幣系統,等自己也參與其中,變成了十萬只羊,突然就有一種通貨膨脹了的感覺!

林鈞頗有些感激地看了小朱同學一眼,若不是大明皇帝的背書,也先絕不會相信,他能值十萬只羊!

朱祁鎮一臉從容,風輕雲淡,似乎絲毫不把十萬之數,放在心上!

仔細想想,倒也符合朱同學一貫的價值觀:

朕,身邊之人,重若千鈞!

眾臣?勉強可為十鈞。

林鈞鬆了口氣,他倒不是怕也先食言,主要是被喜寧這小人惦記著,有些寢食難安!

林鈞默默地記下了這筆帳,師傅養的大白鵝,啄了他兩下,都被他偷偷燉了,何況喜奸想殺他!

若有機會,定要先下手為強!

瓦剌王也先吩咐手下,看管好大明君臣,尤其是朱祁鎮和林鈞後,自行離開——

外面為爭奪大明士卒,已經撥了刀了,他必須出面,處理一下!

朱祁鎮坐在龍椅上,盯著面前空白紙張,上面還有剛剛寫完的信上洇下來的墨跡,依稀見得一個胡字。

他輕嘆一聲,忽想起方才,林鈞看信的表情,似有些不對!

朱祁鎮抬頭看向了林鈞,單刀直入:“林卿……”

“你是不是,不認字啊?”

林鈞:“……”

他只是不認得繁體字而已!

林鈞沉默片刻,屈辱承認,“臣……確實不認字。”

朱祁鎮立時來了興趣:“那朕來教你識字吧!”

林鈞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小朱同學剛下崗,這是閒得沒事做了!

他十分機靈,立刻拜了下去:“臣,林鈞,拜見老師!”

朱祁鎮極是歡喜,伸手來扶:“快起快起!”

劉監內伴駕已久,第一時間湊起熱鬧:“恭喜皇上!喜得佳徒!”

哈銘囁囁道:“皇上,臣,識字也不多。”

劉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臣,字也沒學幾個——”

林鈞:“……”

你們湊什麼熱鬧!

懂不懂獨苗和一窩三的區別啊!摔!

最後,林鈞掰著手指盤算,他,哈銘,劉紹……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弟,再加上落難的師傅朱祁鎮——

這套路,怎麼莫名有點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