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

劉大春駕車帶許閒、馬彪來到村子外圍一片隱蔽的樹林邊,為了不打草驚蛇,剩餘幾里路步行。

“大春!車掉頭,熄火,把門鎖好。”

許閒套上黑色呢子褂,朝馬彪擺手,趁著夜色朝村子摸去。

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小樹林,這次從村後靠近,相對比較隱蔽。

依維柯沿著原來破敗的山路繞進來,都快顛散架了。

馬彪身姿矯健,上身套著大黑襖,跑起來跟黑狗熊似得,腳上踩著軍靴,但幾乎沒有聲音。

許閒朝村子方向掃幾眼,七八道刺目的光柱,在村裡來回掃射,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許總!都這點了,村子裡咋還有人活動?”

“以前沒遇到過嗎?”

“沒這麼晚來過,誰大半夜往這兒摸,跟做賊似的。”

兩人說話間,只聽不遠處噗通一聲,藉著遠處手電餘光的反射,一道身影栽倒在枯黃的荒草叢中。

許閒率先跳了過去,一條狼狗從更遠處猛撲過來。

馬彪麻利的前滾翻,果斷出手,直接扼住大狼狗的脖子,只聽“嘎嘣”一聲,狼狗連發出叫聲的機會都沒有。

“撤!”

許閒甩掉外套,蓋住草叢裡的人,伸手將其抱了起來。

馬彪見百米外又竄出來個人影,這距離沒必要理會,掉頭就走。

兩人一通狂奔,鑽進依維柯。

劉大春立即發動汽車,一溜煙竄上山道,猛轟幾腳油門,車子狠狠的崩了幾下,朝縣道衝去。

“許總!是個女人啊!受傷不輕。”

“嗯!大春,把我們倆放在廠門口,你帶她去人民醫院。”

許閒拿起車裡的大哥大給魏武撥了一通電話。

馬彪一眼看出女人身上的傷是鞭子抽的:“剛來的時候,我就覺得這村子不對。”

許閒盯著遠去的依維柯,沉聲道:“讓所有人到餐廳集合。我們去大會議室。”

與此同時。

石莽村村口。

“軍哥!我的狗死了,人跑了,似乎有人接應,還聽到一陣汽車轟鳴聲,隱約有車燈光柱,要不是手電筒壞掉,我能看到他們。”

一位身材瘦弱的男子,拍了拍壞掉的手電筒,有些氣急敗壞。

石友軍道:“石明,這事先別讓老支書知道,帶巡邏隊把那個二手工程裝置維修的長給我圍了,就說找自己媳婦。”

“誒!早就想收拾他們了。”

石明大手一揮,數十個精壯小夥子從樹林裡跳出來,奔向廠區,還沒走幾百米,墜在隊尾的年輕小夥悄無聲息的撲倒在草叢裡,然後起身直奔螢火村。

十幾分鍾後。

螢火村老支書賀紅軍睡的正香,被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震醒。

“誰啊!大半夜的。”

賀紅軍披上軍大衣,走在院裡,被冷風吃吹得,直髮抖。

“是我,鋼蛋。”

“鋼蛋子!大半夜不睡,發什麼神經?我家門都快被你踹飛了。”

“哎!石莽村出事了,石友軍半夜耍橫,招惹小寡婦,結果...人家跑了。”

“這個狗雜碎,人咋樣?”

“好像被人救走了,在後面追的大狼狗被人捏死了。”

“哦....啊?捏死了?開什麼玩笑。”

“我親眼所見,渾身沒傷,脖子斷了。老支書,應該是有硬茬子盯上石莽村了,我們要不要在後面插一刀,這些年石友軍仗著他派出所的二舅,在煉星湖為非作歹,該把這個釘子拔掉了,錯過這個機會,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怎麼插?我看沒那麼容易。”

“他們去那個二手重機廠了,我覺得裡面有高人。我聽說這公司在洛南拿了近一萬畝地,今天他們老闆來了,挺年輕。似乎有些背景啊。”

“趕緊集合人手,讓其他幾個村子也出人,給我從山窩子裡插過去。務必在出事之前抵達維修廠。”

“帶獵槍嗎?”

“我帶,你們別帶。”

賀紅軍回屋穿好衣服,蹬上軍靴。

鋼蛋跟兔子似得,滿村亂竄。

六個人村的男丁都被喊了起來,按照先後順序十人一組,衝進山窩子,走野路比走縣道近一半還多。

與此同時。

許閒正獨自站在小院裡,抽著紅塔山,廠子大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廠區大門就是個鐵皮,根本沒什麼安全防護能力,被幾個大漢踹開。

石友軍看見站在小院中央的許閒,根本不廢話:“人在什麼地方?”

“什麼人?白爺嗎?”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院裡幹什麼?”

“想女人了,睡不著,出來吹吹風。”

“哼!”

石友軍往懷裡伸手,掏出一把自制火槍。

許閒面色猛沉,伸手將火槍揪了過來,三下五除二,拆的七零八落,將各種零件扔在地面上:“土火槍放懷裡,你膽子真大,不怕走火啊。”

石友軍面色一呆,他根本沒看清許閒是咋出手的,然後反手從後腰掏出一把匕首。

許閒根本不慣著他,飛起一腳,將其踹飛,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讓其他人不敢輕舉妄動。

石友軍疼得滿頭冒汗,大喊道:“還不上?”

“誰敢?”

賀紅軍抱著獵槍衝進廠區,大喝一聲,十幾個精壯的漢子,陸續出現在廠區外,人數不斷的增多。

“賀老狗!你敢壞我好事,小心我弄死你。”

“要不是你二舅,我早就把你送進去了,你個渣滓,石莽村的人,誰不怕死想給這個炸碎出頭就留下,不想出頭的給我滾,我告訴你們,石友軍今天回不去了。”

賀紅軍老臉一黑,巡邏隊的人見門外竟然聚集了數百人,自覺事大了,都跟兔子似得,一溜煙跑了。

他們都沒得過石友軍的好處,反而很多人被欺負過,不可能留下來賣命。

“綁起來,他肋骨斷了,慢著點。”

賀紅軍朝鋼蛋使了個眼色。

鋼蛋嘿嘿一笑,猛地拉起石友軍....

“尼瑪的,讓你慢點!”

“啪!”

鋼蛋二話不說,甩過去一個耳摑子:“你個雜碎,老子不弄死你已經夠意思了,還慢著點。”

“您就是許總啊!”

賀紅軍有送投名狀的意思,明知道石友軍的老舅在派出所,還是沒留手。

他背起獵槍,抽出一根紅塔山,笑呵呵的走向許閒。

“你是?”

許閒接過紅塔山,面露疑惑。

賀紅軍還沒說話。

一輛警車出現在廠區外。

一胖一瘦兩位便衣民警鑽出警車。

“大半夜不睡覺,聚集在這裡幹什麼?”

曹廣摸著腰裡的配槍,腆著大肚子走進廠區。

石友軍看到倆民警,面色大松,其中一人是他老舅,但並沒有喊出來。

賀紅軍湊近許閒低聲道:“他是石友軍的老舅,閘北派出所副所長曹廣。”

“誰能說說什麼情況啊?”

曹廣環視四周,目光落在許閒身上。

全場鴉雀無聲,沒人說話。

這裡的大多數人都認識曹廣,狗胖子這個時候來,顯然是跟石友軍透過氣的。

許閒心想,石友軍盤算的還很周密。

“怎麼沒人說話?”

曹廣叉腰大吼一聲,盯著許閒問道,“怎麼回事?”

許閒兩手一攤:“我也不太清楚,有人半夜砸了廠區的門,帶一票人過來,我還以為是H社會呢?要不是賀支書過來,我的廠子可能就沒了,這些人如此囂張,肯定有人護著,得好好查查,我跟專案組的張警官已經聯絡過了。你們要是管不了,就別管了。”

現在不是含蓄的時候,許閒直接搬出專案組,以免曹廣誤判形勢,這話也是說給賀紅軍聽的。

曹廣一聽許閒認識專案組的人,態度立即軟化了:“哦!這事我來處理就行,怎麼好麻煩專案組?他應該就是主犯吧,把人帶走。”

石友軍很快被帶上警車。

“都散了吧。”

曹廣右手一揮,快步離開廠區。

“你是?”

“我是螢火村村支書,賀紅軍。”

“讓其他人回去吧。”

許閒走進會議室,賀紅軍掃了一眼地面上的土火槍零部件,朝門口眾人擺手。

鋼蛋帶人離開。

賀紅軍心裡有些不踏實,如果石友軍能逃過這一次,回來一定會變本加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