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時行算是秀才了,只不過,台州的形勢越來越危險了。
因為倭寇太多了,他們現在更像是有組織有預謀的搶掠,不像是前幾年,幾個流寇結伴就來搶一番。
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搶了就跑,讓當地的官府也很頭疼。
當時已經是明朝中後期,軍備鬆懈,且實施的是軍屯制度。
就是給軍隊一片地,平時自已養活自已,戰時就放下鋤頭去打仗。
很多都是老兵,軍隊裡的腐敗也相當厲害,軍官都把部隊的土地當做自已的私人財產,做起了大地主。
這樣的軍隊戰鬥力可想而知。
只要聽說那裡有了倭寇,往往是人家搶完之後跑了,地方才派幾個老兵過去裝模作樣一番。
既然搶了也白搶!
白搶誰不搶?
何況倭國的資源匱乏,國內也是連年戰爭,倭寇越來越多,危害也越來越大。
這一次,李皋李大人舉薦的宗憲明,如願以償地坐上了江浙巡撫的寶座。
面對著越來越猖獗的倭寇,他感受到了危機!
同樣,沿海城市的民眾,已經苦倭寇久矣!
特別是台州,就在大海邊上,倭寇光顧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了。
路善仁也意識到不對,他準備串聯鄉鄰,自已出錢,組織一支護村的隊伍。
一天,路露帶著路時行去城裡趕集,路露準備買些針線和刺繡用品,她要開始學做女工了。
正好路時行也需要補充一些上好的宣紙,以備練字之需。
本來這些事都可以讓阿七去做,可是最近路善仁和阿七正在串聯附近鄉鄰,準備組建抗倭隊伍,保障鄉民安全。
所以姐弟倆一起到城裡採購東西,城裡,是距離大海越來越遠的方向,路善仁只是叮囑他們早點回來,也並沒有想那麼多。
路上,坐在自家的馬車裡,路露對弟弟說:“弟弟,你怎麼那麼聰明,我讀書的時候老犯困!”
“姐姐,你識字就行了,反正你們也不能考取功名!”
“我也知道自已沒那個命,就是想不明白而已!”
趕車的是他家的長工,焦大有,聽著姐弟倆的對話,他只想笑。
他知道這個少爺是撿來的,心中暗想,這是誰家丟了這麼聰明的兒子呢?
並且長得器宇軒昂,活脫脫一個美男子,就憑現在這名聲,將來中個進士應該問題不大。
他想到這兒,說道:“現在咱們這兒不太平啊,倭寇越來越猖狂,官家也毫無辦法!”
路時行說道:“是啊,要是我當了官家,第一件事就是組織民團,抗擊倭寇!”
的確,一路上不斷看到有拖兒帶女要飯的,還有很多“流民”,一看就是從被倭寇搶掠過的地方來的。
焦大有說道:“少爺,咱們回去後勸勸老爺,也早點搬家吧,搬到安全一點的地方去,這地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來了倭寇!”
的確,像他們這種大戶人家,有本錢搬家!
即使換一個地方,也能照常開染坊,其他下等人家,搬家也就是流浪。
一些近海的漁村,村民已經開始逃離了。
倭寇實在太強悍了,他們兩三個人屠一個村子的傳聞到處都是。
這也讓鄉下一些大戶都往城裡跑,現在城裡也不安全了,倭寇說來就來,官府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這樣,一路說著話,他們來到了城裡,買好用品之後,打道回府。
快回到他們住的鎮上時,路時行感到不對勁,就連焦大有也感到不對勁。
到處都是哭哭啼啼逃亡的人群,難道鎮子上來了倭寇。
路時行說道:“焦叔,您快一點,是不是鎮上來了倭寇?”
一聽這句話,路露頓時緊張了,她吃驚地說:“弟弟,你可別說這話,嚇死我了!”
焦大有也嚇呆了,他分明看到,在官道旁邊的一棵樹下,躺著一個人,身首異處!
這明顯是遇到了倭寇!
他不由自主地揮起馬鞭,馬車跑得更快了。
可是,越是接近家裡,就越感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終於,回到了鎮上的大街上,焦大有差點暈過去。
青石板鋪就得大街上,到處都是鮮血和橫七豎八的屍體。
倭寇,一定是倭寇來過了!
路時行也看到了,他意識到是倭寇來過了,他在心裡暗暗祈禱:但願我的父母沒有出事。
路露閉著眼,不敢看外面,街上的景象實在太殘忍了,也太恐怖了。
她用雙手捂著眼,不敢看,淚水順著她的手指縫流下來了。
這些都是她的鄉鄰,就在昨天,她還到付裁縫家拿女紅,就在剛剛,他看到付裁縫躺在他家店門口。
焦大有嘴裡喃喃道:“但願老爺和夫人沒有事!太慘了,倭寇太可惡了!”
終於到家了,路家大門是關著的。
焦大有終於鬆了一口氣,看來老爺家是正常的。
誰知,下一刻他馬上就不那麼想了!
門是虛掩著的,當焦大有推開門的一瞬間,他癱軟在了地上。
院子裡到處是血跡和屍體,路時行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他飛快地往後院跑去。
路露已經傻了,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她已經嚇傻了!
哭都不會哭!
焦大有哽咽著說:“小姐,咱們往後面去找找老爺和夫人吧!”
不用找了,路時行已經看到了他的父母。
在堂屋的廳堂上,兩人都被砍死了,旁邊還有阿七!
路時行雙眼冒火,心裡難受到了極點,誰曾想,自已出去的時候,爹爹還和阿七一起出去籌備民團抗擊倭寇,誰知現在竟被砍死在家裡。
家裡一片狼藉,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搶掠一空!
路時行看著這一切,腦子裡是對倭寇的憎恨,他在心中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殺盡倭寇,為父母報仇!
這會兒,路露和焦大有也走了進來。
看到眼前這個場景,路露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路時行也哭了起來!
儘管在路上的時候就有了這種預感,可是真看到了眼前的慘狀,焦大有也無聲地哭了!
現在,就剩下焦大有一個大人了,路時行和路露畢竟還是個孩子。
等他們哭過之後,焦大有壓抑住心中的悲痛:“少爺,小姐,咱們還是給老爺收拾一下吧!”
是啊,現在老爺和夫人已經去世了,先要把後事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