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老子都復員回來了，你就別叫我營長了，叫我........”
“不，營長，您一輩子都是我的營長！”
“虎子，好兄弟，聽話，你送了我以後回部隊，教導員就是你的營長了！”
“不回了，營長，我跟您一起，把退伍手續都辦好了！”
“啥玩意？我是讓黃國濤給你辦的探親，就送我回來就行，這狗日的咋能........”
“營長，不怪教導員，是我自願的，您離開了部隊，虎子在那裡待著又有啥意思，我還是回來陪著您吧，您種地我翻地，您幹啥我幹啥.......”
“熊孩子，你....好兄弟！回來也好！”
關永山本來還在猶豫著，忽然腦子裡想到，前世虎子在前線犧牲時的慘狀，心裡一陣唏噓。
當時，這孩子被炸彈給掀飛了，戰友們在山坡上拼了命的尋找，還是沒有湊齊他的四肢.......
唉！
回來了也好！
最起碼，這輩子，老子能保證你活得踏踏實實，長命百歲！
關永山又想到這傢伙的家庭條件。
孤兒。
“那你就先跟我留下吧，虎子，不過，說好了哈，別叫我營長了，叫哥，就叫哥.......”
王虎答應著，還沒有等他來得及回覆，就聽到旁邊的山林裡一聲尖叫。
夾雜著女孩子的哭泣。
“啊...山子哥，救我...有黑瞎子...嗚嗚嗚........”
哭聲尖利，還伴著“嗷吼嗷吼.......”的獸叫聲。
離開山區多年的關永山，一下子就想到了黑熊。
“營長，有情況，我去看看.......”
王虎隨手扔下揹包，飛快地往一旁衝去。
哪曾想，看起來受傷嚴重的關永山，此刻比他速度還快得多，拎著手槍就鑽進了山林裡。
關永山急壞了。
倒不是因為那幾聲熊吼，而是那個高聲尖叫著呼救的女孩子。
時隔幾十年，他還是能夠清晰地從那一句“山子哥”的顫音中，一下子就分辨了出來。
這聲音來自於秀兒。
他的秀兒。
那個單純而清澈的小女孩，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柳樹屯的最美好的記憶。
林秀。
上輩子，他只記得回鄉探親的時候，也聽到過這個女孩子的資訊，說是她跟人訂了婚，但是將婚期一推再推，說是要幫著寡娘多分擔幾天養育弟弟妹妹的責任，可最後........
為了生計，死在了大白山裡的動物爪下。
好像就是熊！
當時，村民們給關永山講得不多，只是粗略的說了幾句。
可就那麼幾句，就讓關永山聽出來了真諦。
很慘很慘！
關永山來不及多想，他一邊用手撥拉著前面的荊棘，一邊飛快地竄了進去。
過了這裡，豁然開朗。
跟關永山以前殘存的記憶分毫不差，這裡就是那一片夢中的野葡萄林。
小時候，每逢秋天，他總喜歡帶著林秀她們幾個小不點，來這裡摘些野葡萄回去吃。
只不過，那時候的野葡萄雖然成熟了，但是又酸又澀，說實話，並不太好吃。
只有餓極了的他們，才甘之如飴。
後來，他也是偶然間才發現，只有到了冬去春來，萬物復甦的季節，那些殘存在枝頭的個別“漏網之魚”，經過了一個冬天的冰凍之後，才能夠滿是甜味，令人胃口大開。
好吃的了不得。
只可惜，這玩意太少了！
你想想，別說人了，就是山裡的小蟲子，鳥兒，各種各樣的動物........
一遍遍的糟蹋過後，還能剩下幾個呢？
所以，當初他也只是給林秀分享過一兩次這樣的“美食”，其他的小朋友就沒有口福了.........
關永山顧不上再去回憶，只放眼看過去，一眼就發現了那個穿著破衣爛衫的大姑娘。
瘦弱的身軀，單薄的身板，細細的個子，還有那一頭迎風飄舞的大辮子，不是林秀，還能是誰？
只是此時的她早已沒了往日的神色，不知道是已經被野獸傷了，還是自已逃跑的時候被樹枝刮破了，反正是衣衫破了大半，整個手臂都裸露著，驚慌失措的繞著一棵樹狂奔著轉圈。
鞋子好像都掉了一隻。
只是還不捨得扔掉手中 的一個小籃子，緊緊地攥著它。
要不是這個籃子，小姑娘應該跑得可以更快一些吧。
關永山在他的身後一望。
緊緊地跟著她的，果然是一頭黑熊。
在東北大白山地區，人人都叫這玩意黑瞎子。
關永山來不及多想，直接舉起手槍，瞄準黑熊。
然而，慌亂中的林秀卻沒有看清這邊的現狀，依舊嚇得更加拼命地跑。
她跟黑熊的身軀交相重疊，讓老關難以下手。
沒柰何，關永山見狀，只能連忙大聲呼喊：“秀兒，別怕，是我，我是山子哥！”
林秀聽到熟悉的聲音，停下腳步，回頭看到關永山，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就在這一剎那，黑熊撲向林秀。
關永山不需多想，迅速開槍射擊。
子彈擊中黑熊的腦門，可由於這傢伙皮糙肉厚，耐受力強，跟戰場上的敵人比起來，頑強多了。
再加上角度問題，它身上的傷一時還不足以致命。
此時，黑熊受痛發怒，掉過頭來，更加瘋狂地衝向關永山。
這玩意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讓跟人幹仗，打習慣了的關永山，一瞬間竟然有點不太適應。
林秀那邊的危機解除，可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又嚇得高聲尖叫了起來，比剛才的聲音還大。
關永山的身後，王虎這時候才姍姍來遲。
他一來就見到了這種勁爆的場面，一頭髮怒的黑熊，直愣愣地朝著他的營長橫衝了過來。
尼瑪！
營長還受著傷呢啊！
即便是沒受傷的時候，他們只見過戰場殺敵，兩軍對壘，也沒有遇到過這種局面啊。
王虎都他媽的嚇傻了。
不過，保護營長的本能還在！
他順手抄了個樹棍子，就要迎著黑熊懟過去。
就在此時，關永山一聲大喝，響徹在他的耳邊。
“快讓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