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說他們人聯會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團體。”

段德凱輕嘆一聲,聲音低沉而有力,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身旁的畢山傾訴。

段德凱坐在沙發上,手中的香菸在淡黃的電燈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他的眼神深邃而複雜,彷彿藏著無數未解的故事。

他緩緩吐出一口煙霧,那煙霧在屋子中緩緩飄散,如同他心中那些難以言說的思緒。

畢山此時坐起身來,目光中滿是困惑與不解。

他無法理解段德凱為何會對這樣一個組織持有如此複雜的態度。

“這世界上的人啊,其實就兩種,一種是幹實事的,另一種是有理想的。他們像是天平的兩端,時而平衡,時而傾斜,讓人捉摸不透。”

畢山不解,於是忍不住問道:“那你是哪一種人?”

段德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裡既有無奈也有釋然。

他沒有直接回答畢山的問題,而是輕輕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人聯會的人,大多都是理想主義者,他們心懷夢想,渴望改變這個世界。然而,現實卻像一把鋒利的刀,不斷切割著他們的夢想,讓他們不得不面對殘酷的事實。”

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滄桑,彷彿已經看透了世間百態。

說到這裡,段德凱停頓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吐出。

那煙霧再次在夜風中飄散,而他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堅定。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否認他們的價值。因為正是有了這些理想主義者,至少對目前的海州而言是件好事。”

畢山聽著段德凱的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他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看似冷漠,但實際上卻擁有著一顆熾熱的心。

他明白理想與現實的差距,但他更懂得堅持與信念的力量。

“不過兜兜轉轉的說來說去。老段!你還是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畢山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詢問。

幾番對話下來,畢山似乎隱隱感覺出畢清、聶苒以及段德凱三人之間不尋常的關係,所以想要在段德凱這裡探探口風,對三人之間那層薄如蟬翼、卻又堅不可摧的關係進行試探。

段德凱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那笑容裡藏著太多畢山讀不懂的情緒。

“年輕人,你的問題太過直接。有時候,真相併不是那麼容易說出口的。”

他的話語輕柔,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輕輕劃開了表面平靜的湖面。

畢山沒有立即接話,而是將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片刻後,他緩緩收回視線,決定換一個角度進攻。

“那你覺得聶苒怎麼樣?”

這個問題,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漣漪。

段德凱的眼神微微一閃,彷彿被觸及了某根敏感的神經。

但他很快恢復了常態,以一種近乎調侃的語氣說道:“你姐姐是個有想法的人,她的光芒太過耀眼,以至於讓周圍的人都不自覺地被她吸引。”

話雖如此,但畢山分明從段德凱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他意識到,這段對話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我並不願意看著你姐姐太過受到那幫人的影響。有想法是好事,但是將那些飄渺的想法編織成一張所謂理想主義的網,讓她在其中迷失,甚至開始想入非非,那是萬萬不可的。”

畢山聞言,眉頭緊鎖,彷彿在內心深處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

“那是她自已的選擇啊。”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堅持,試圖捍衛畢清對自由的尊重。

段德凱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笑容,那笑容裡藏著對現實的深深理解和對理想的淡淡嘲諷。

“選擇?理想?在這個亂世之中,它們又能給予什麼?是溫暖的爐火,還是飽腹的食糧?當寒風刺骨,飢餓如狼,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能否成為我們生存的依靠?”

畢山被這番話震住了,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已竟找不到反駁的言辭。

最終,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當做這是對我姐的告誡嗎?”

話語中帶著一絲不確定,彷彿害怕觸碰到某個敏感的神經。

段德凱的雙眼微微眯起,他緩緩將手中的菸蒂按滅在粗糙的茶几上,那動作中帶著一種決絕。

“不全是。”

他的話語低沉而有力,“我們現在談論的是你,以及你即將踏上的道路。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要面對自已的選擇,但請記住,理想與現實之間,往往橫亙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時間不早了。”

段德凱這句話像是從遠方飄來的一縷輕風,輕輕拂過畢山的耳畔但卻沒有給畢山更多言語的機會,轉身離去,僅僅留給他一個深邃的背影。

在這個充滿變數的時代,理想與現實的天平似乎永遠難以達到完美的平衡。

段德凱離開前,背對著畢山在門口停頓了幾秒,他默默敲擊著門框,像是一次無聲的提醒。

“別想太多了,年輕人。明天到來之前,我們之間誰都無法預料到會發生什麼。”

他的話語雖少,卻字字千鈞

夜,深沉而寂靜,彷彿能吞噬一切喧囂與浮躁。

段德凱的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拉長,最終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畢山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那逐漸模糊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夜風,這涼意穿透了衣衫,直抵心底,卻也讓他從方才的熱烈交談中抽離出來,思維變得異常清晰。

今晚的對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席捲了他內心的每一個角落,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已。

理想與現實,這兩個詞在畢山的腦海中反覆盤旋。

前世的自已曾以為,只要心中有夢,腳下就有路。

但現實的稜角卻一次次將他碰得頭破血流,讓他開始懷疑,那些曾經視若珍寶的理想,是否只是鏡花水月,遙不可及。

然而,段德凱今晚所言卻像是一束光,穿透了他心中的迷霧。

畢山意識到,理想與現實之間,或許本就沒有絕對的平衡。

它們像是一對永恆的矛盾體,相互拉扯,又相互依存。

關鍵在於,如何在這矛盾中尋找自已的位置,如何在風雨飄搖中堅持那份最初的信念。

他開始想象,在這個世界未來的路或許佈滿荊棘,每一步都可能伴隨著疼痛與挫敗。但正是這些挑戰與困難,構成了人生的意義與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