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現場,燈光璀璨,音樂悠揚,交織成一幅華麗的畫卷。
空氣中瀰漫著各式佳餚的香氣與酒水的醇香,服務生們身著筆挺的制服,穿梭在笑語盈盈的賓客之間,宛如這場盛宴的精靈。
這裡,是海州府衙軍政要員們聚集的殿堂,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精心雕琢的笑容,交談中不時流露出對時局的微妙看法。
此時,畢山躲開了段德凱的視線,在這場盛宴中找到了自已的避風港——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他自以為巧妙地避開了所有人的注意,彷彿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只剩下眼前的美食與片刻的寧靜。
他貪婪地享受著這一切,不顧形象地大口吞嚥,彷彿要將所有的煩惱與壓抑都隨著食物一同消化。
就在這時,一位將領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畢山身上。
見著畢山身上軍服的軍銜,他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眉頭緊鎖,似乎對畢山這副“不合時宜”的吃相感到不悅。
但畢山渾然未覺,依舊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
不久,另一位將領的出現打破了這份寧靜。
“許將軍怎麼還沒到?”
他四處張望,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
眾人聞言,紛紛停下手中的酒杯與談笑,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當下的時局上。
然而,這一切對於畢山而言,都不過是遠處的喧囂。
他繼續埋頭苦吃,彷彿與世隔絕。
直到段德凱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戲謔與無奈:“年輕人,慢點,給我留點不是。”
畢山這才抬頭,一臉愕然地望著眼前這個面帶笑容的男人。
段德凱在人群中搜尋許久這才發現畢山的蹤跡,走近檢視的時候卻被他這番吃相給逗樂了,他輕輕拍了拍畢山的肩膀,笑道:“你瞧瞧你這吃相,這是酒會,大家都是文明人,你可得講點素質。”
畢山愣了愣,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意識到,自已在這個光鮮亮麗的場合中,確實是個格格不入的存在。
但在段德凱看來,這份格格不入,卻也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輕鬆與自由。
他不用去理會那些複雜的政治鬥爭與人際糾葛,只是默默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與滿足。
正當畢山伸手欲接過服務生遞來的酒杯,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光影交錯中刺痛了他的眼。
畢海此刻跟隨另一名身著華服的青年男子,正遊刃有餘地與一群軍政要員周旋,每一次舉杯,都似乎是在向世界宣告他的蛻變。
畢山的嘴角不自覺地停止了咀嚼,眼神中怒火中燒,卻又夾雜著難以置信的複雜情緒。
“怎麼了,畢山?”
段德凱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順著畢山的視線望去,眉宇間閃過一絲洞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那是海州府衙國務總長的秘書,成天宇。”
段德凱輕聲介紹,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但畢山的目光並未因此轉移,他依然緊緊盯著那個與他並肩而立的身影。
“哦,成秘書。”
畢山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彷彿每一個字都重若千斤。
段德凱見狀,嘴角的笑意更甚:“看來,你更關心的是他身旁的年輕人。”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畢山的反應,“那是成天宇新提攜的秘書助理,譚畢海。”
“譚畢海……”畢山喃喃重複,這個名字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割裂了他心中的平靜。
他猛地轉頭,目光如炬地看向段德凱,眼中既有憤怒也有不解。
段德凱輕輕拍了拍畢山的肩膀,那動作中既有安慰也有幾分同情:“畢清很少提起你們兄弟姊妹之間的事情,但你這個弟弟倒是例外,你的事情她可是沒少講。”
他邊說邊拾起一枚精緻的餅乾送入口中,“至於這位哥哥,似乎一直是個謎。”
語氣輕鬆,卻字字誅心。
畢山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沒想到居然在海州再見到畢海。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波瀾,但眼中的怒火卻未曾熄滅。
“畢山,那把槍,其實沒有子彈。”
在涪江城守城那夜,譚琛陸的話語如今迴盪在畢山耳畔。
那時,這一句如同驚雷般在畢山耳邊炸響。
畢山當場就愣住了,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他回想起畢海對刺殺齊高克失敗的憤怒,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原來,那些子彈,竟是出自畢海之手。
然而,畢山被擒,面對嚴刑拷打,他咬緊牙關,沒有吐露關於畢海的半個字。
那當然不是為了畢海,而是為了譚琛陸、為了畢清,更是為了保住譚家那搖搖欲墜的安寧。
當時的畢山憤怒至極,他沒想到這個大哥為了刺殺齊高克全然不計後果,最後留下一地爛攤子後自已一溜煙的跑了。
直到現在,每每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畢山常常獨自倚靠著床頭,回憶著譚琛陸對他說過的那句話:“出了事之後,我從沒怪過你。因為我知道,你是在為畢海擋劫。”
至此,畢山已無參與酒會的心情,不顧段德凱的阻攔,悻悻而歸。
夜色如墨,月光稀薄,畢山踏著沉重的步伐,穿過燈火闌珊的街道,回到了那個屬於他的小小世界。
酒會上的喧囂與繁華,彷彿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此刻,只剩下他一人,與內心的波濤洶湧為伴。
一進門,他便迫不及待地掙脫了那件不屬於他的軍服,彷彿那是一個沉重的枷鎖,束縛了他真實的自我。
軍服被隨意地扔在角落,如同被遺棄的夢想,靜靜地訴說著不甘與無奈。
畢山癱坐在沙發上,酒精的餘溫在血液中緩緩流淌,卻溫暖不了他冰冷的心房。
段德凱緊隨其後,他的眼神裡帶著幾分玩味,幾分理解。
“這麼迫不及待的就脫了,真可惜!”
他輕聲笑道,目光落在那被遺棄的軍服上,語氣中透露出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我還以為你挺喜歡呢!”這句話,更像是對畢山內心掙扎的一種試探。
畢山沒有抬頭,只是靜靜地望著前方,眼神空洞而深邃。
他的思緒被酒精攪得一片混亂。
段德凱無意間瞥見他完成習題冊的算術草稿,那就像是一把鑰匙,悄然開啟了畢山心中的秘密之門。
“你準備報考南軍院?”
段德凱的聲音輕輕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畢山的身體微微一顫,卻沒有回答。
他轉過身,目光與段德凱交匯,那雙眼睛裡,有迷茫,也有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畢山的內心在掙扎,他知道,這個決定將影響他的一生。
段德凱,則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眼中閃過一絲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