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裝了

漸漸的，羅文斌閉眼已經一個月了，此刻的他不僅心裡痛苦，全身上下有時也止不住的顫抖，同時一股莫名的心悸感會不時的湧現。

這天下午，老父親一個人出去散心，女兒也去上學，家裡就他一個，家裡的電話突然響起。

當接起電話後，一陣哭聲傳來，是妻子陳慧月的聲音，“文斌，快去醫院，女兒出車禍了，傷的很嚴重。”

羅文斌聽到這個訊息，腦袋一時間嗡嗡作響，他閉著眼踉踉蹌蹌來到樓下，憑著記憶走出小區，來到馬路邊拼命揮手，終於是攔下計程車，往醫院趕去。

可到了醫院他傻眼了，這裡他不熟悉，又沒人引路，又閉著眼該怎麼辦呢？

要不把眼睜開吧，羅文斌努力說服著自已，都一個月了，還不能證明這裡是真實世界嗎？

他有時也為自已的固執感到煩惱。

最後，沒辦法的羅文斌跪在地上痛哭。

幸運的是，他的哭聲引來一個醫生，在說明了一下緣由後，對方引路把他帶到搶救室了。

剛到搶救室門口，就聽見陳慧月的抱怨聲：“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女兒都出車禍了，你還不願睜開眼睛，你能告訴是為什嗎？”

羅文斌聽陳慧月說完，貌似蹲在一旁大哭起來。

不久後，他的父親也趕到這裡。

在被父親一頓臭罵後，醫生從搶救室裡走出。

“車禍衝擊力度太大，五臟破損嚴重，沒多少時間了，你們進去看看她吧。”

奇怪的是，羅文斌走進搶救室居然沒那麼悲傷，老媽先出事，女兒又出事了，哪有那麼巧的，看來這幕後操控者自已都沒耐心了。

羅文斌不禁對自已這一想法有一些負罪感。

“爸爸，你還記得你跟我說的話嗎？我理解你，你一定有難言之隱的。”

“你也不要怨爺爺，媽媽他們……”

羅文斌在第一時間聽到女兒的聲音後，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此刻，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後來女兒說了什麼他都不記得了，只知道懷裡的那隻手漸漸沒了溫度。

“你走，這個家你不要呆了，我沒你這個兒子，等你什麼時候願意睜開眼，你再回來。”

處理完女兒後事後，羅文斌揹著個書包，裡面帶了點麵包和水離開了家。

他憑著記憶沿著街道慢騰騰的走著，餓了就吃點麵包，渴了就喝點水，瞌睡了倒頭就睡，但眼睛始終沒有睜開過。

漸漸的，他都不知道自已到了哪裡，不過他也無所謂了，反正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在哪裡都一樣。

他忘了自已流浪了多久，這天黃昏，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羅哥？你是羅哥嗎？”

羅文斌聽這聲音有些熟悉，仔細回想了一下，這人不就是任星淵。

“是任星淵啊。”羅文斌淡淡道。

“真的是你羅哥！沒想到我們生活在一個城市！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你的眼睛還沒睜開？你真有毅力。”任星淵佩服道。

羅文斌笑了笑：“毅力談不上，倒黴倒是真的。”

任星淵不解的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要不我先帶你去洗個澡，吃點東西？”

羅文斌拒絕道：“我這副樣子就別招人煩了，你真有心給我買點麵包跟水，放進我的揹包裡。”

“我有耐心耗，但肚子有點撐不住。”

羅文斌最後一句意味深長。

他聽著身後揹包的動靜，不久後，任星淵又道：“羅哥，你最近有沒有一種心悸的感覺？這是馬上要進恐怖遊戲的徵兆，你始終閉著眼睛，進去就是個死。”

“我也差不多是這兩天了，也不知是個什麼結局。”

羅文斌淡定的道：“心悸的感覺說實話是有，謝謝你專門跑來告訴我這些，不知下一次誰要來？是鍾辰嗎？”

只聽任星淵嘆了口氣道：“羅哥，你不信我沒關係，但我感覺你有點神經質。你忘了你說我去闖第二個虛妄之境，你來闖第三個嗎？我當時很感動的，當然現在也很感激你。”

“我希望你能看清現實，那一關已經過去了，馬上要迎來新的一關，我不想看你被隊友拋棄，白白死去。”

羅文斌笑道：“謝謝你的提醒，我很清醒，我也不怕死。”

“恐怖遊戲的難度我已經體會到了，我知道只要在那遊戲中一直迴圈下去，遲早是個死，早點死，晚點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倒是希望一直流浪，即使看不見也沒關係，因為在這虛假的世界裡，即使去了恐怖遊戲也是虛假的，不如你送我去，讓我體會體會，好不好？”

任星淵沉默了很久，最後蹦出一句：“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把你記憶全部抹去，看你忘記一切，還睜不睜眼！”

聽到這話，羅文斌笑的很大聲：“呦，破防了？不裝了？再來扮成我的家人來騙我啊！特麼的，給你臉了……”

羅文斌飆了一大堆罵人的話，心裡舒爽的同時也終於是鬆了口氣，這裡毋庸置疑是假的，眼下只要再頂住刪除記憶這一關，他認為對方也就沒什麼辦法能對付自已。

慢慢的，他發現自已忘了家，忘了父親女兒，忘記了過去的一切，也忘了自已叫啥，只記得被人叫瞎子，自已是個要飯的。

雖然被人罵被人打的時候，他都有睜開眼然後反打的衝動，但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告訴自已不能睜開，睜開就要死。

他不明白心裡為什麼會有這個聲音，但他相信自已，既然這個聲音存在，那麼就有他的道理，只要信念堅定，被人打一頓餓一頓又有什麼關係呢。

下雪了，羅文斌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裡，渾身上下被凍的瑟瑟發抖，他感覺自已已經走不動了，渾身上下的熱量也在流失，可能明天早上就會被人發現有一具屍體凍死在街頭。

他摸著一面水泥牆靠邊蹲了下來，靜靜的等待死亡。

他感覺自已的意志越發昏沉，而內心讓他最後看一眼世界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可他始終沒有睜眼。

這時一個小女孩柔弱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裡。

“流浪叔叔，我看你凍的瑟瑟發抖，要不要吃烤紅薯啊？吃完會很暖和的。”

“謝謝。”羅文斌伸出了手，隨後一個溫暖的東西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連皮都沒剝，就吃了起來。

“叔叔，你看起來好可憐啊，你沒有家人嗎？”

“我忘了。”

“忘了？叔叔你是得了失憶症嗎？”

“不知道。”

“那你的眼睛為什麼一直閉著，是瞎了嗎？”

羅文斌頓了頓，內心一片苦澀。

他不再吃紅薯，而是抬頭彷彿在看天，任由雪花一片片落在臉頰上化作水，如同眼淚從臉頰流下。

“我眼睛沒瞎，但我在這個世界的使命應該就是不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