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辭晚微微點了點頭,很不自然地對陳麗萍說:“媽,這是怎麼回事?”

陳麗萍見兩人打了招呼,對梁頌笑眯眯道:“人家小梁博士畢業要回蓉城定居,我買菜回來看見他正在搬東西,他爸媽又不在身邊,就叫他一起過來吃個晚飯。”

“這樣。”

“快洗手端菜吧。”

“阿姨,我來吧。”梁頌挽起袖子,主動跟著陳麗萍去了廚房。

經過姜辭晚時,他身上清新冷冽的忍冬香氣彷彿穿透了初夏的溫熱,給這空間帶來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清涼。

姜辭晚摸了摸鼻子,洗了手後,幫著擺碗筷。

飯桌上,陳麗萍看著格外優秀的梁頌,給他夾了菜後問:“小梁,你這麼好的條件怎麼沒想著留京?”

梁頌含笑,“京北雖然好,但是蓉城存仁醫院的神經外科實力也很強。”

他又不經意地抬眸看了看坐在對面一心撲在飯菜上的姜辭晚,“而且還有些私事要處理。”

陳麗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你父母知道嗎?”

“已經和他們說過了,他們也支援我的決定。”

姜辭晚一邊漫不經心地聽他們說著,一邊埋頭扒飯。

正想伸筷夾起陳麗萍面前的拔絲山藥時,卻被一筷子打了下來。

她愣了一下,就聽陳女士感嘆道:“小梁你看看,你和我們家爾爾是同班同學,又同樣是明年畢業,但你是博士畢業,她卻是個碩士。”

說完還瞪了她一眼。

姜辭晚失笑,眨了眨眼,“媽,你女兒按照正常人的進度讀書也被你說成不爭氣了?可別拿梁頌鞭策我啊,我不配。”

梁頌這種人鳳毛麟角,萬里挑一,拿她和梁頌比,姜辭晚有點無語。

梁頌微微抬眉,一眼就看到她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清澈明亮。

他面上柔意輕泛,但又很快將視線收回。

“陳阿姨,辭晚也很優秀,聽您說她在考古院工作?”

姜辭晚放下手中的筷子,趕忙解釋道:“不是工作,是實習。”

陳麗萍為了說出去有面子,碰上誰問她兩句,都要說她在省考古院工作。

為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由她來解釋比較好。

“準備今年考編制,但是很難考上。”

陳麗萍睨了她一眼,“你還知道難考,要我說別去實習了,就搬回來住,好好備考。”

姜辭晚搖了搖頭,抿著唇,“院裡有新任務下來,我在向郭老師爭取去三星堆進行考古發掘的機會。”

顧及梁頌還在這裡,陳麗萍深吸一口氣,胸悶道:“你又要畢業,又要考編,還想去挖土,你這是要幾手抓?”

姜辭晚垂眸,輕聲說:“機會難得,畢業我有信心,考編本來就希望不大,所以還不如用有限的時間去做些真正有意義的事情。”

長輩們習慣將職業分為兩種範疇。

一種是吃公家飯的鐵飯碗,另一種就是“沒出息”的打工人。

比起姜辭晚想下田野燃燒自已的初衷,陳麗萍更希望她能全身心的備考,萬一考上了呢?

當然,長輩們都喜歡的“萬一”這個詞,卻是姜辭晚最厭倦的。

面對母女倆突然的劍拔弩張,梁頌看著眼前的油燜大蝦,默默剝了起來。

“阿姨您吃蝦。”

他將剝好的蝦放到陳麗萍的碗碟裡,溫聲說。

又剝了一隻,遞給正抿嘴抗議的姜辭晚,“我洗了手的。”

姜辭晚也不想在這時候鬧得大家不愉快,她接過蝦,衝他擠出一個笑來,“謝謝,我們快吃吧,準備了這麼一大桌子菜,不吃完就太浪費了。”

她順著梁頌給的臺階下了。

陳麗萍壓下了心中的火氣,還是覺得梁頌看著順眼些,又帥又溫柔,給他舀了碗雞湯,“讓小梁見笑了。”

梁頌笑道:“沒有,我還要謝謝陳阿姨照顧。”

吃完飯,梁頌要回去整理剛添置的物品。

陳麗萍沒留他,只說大家住對門,有困難儘管來找她,或者找姜辭晚也行。

梁頌笑著應了。

給姜德忠打完影片電話,陳麗萍坐在按摩椅裡問起她和鄧一帆分手的事。

姜辭晚啃著蘋果,轉換著電影片道,“可能還是我們不適合吧。”

雖然是鄧一帆先對不起她,但她還是不想因為這件事傷了兩家長輩的感情。

陳麗萍顯然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是不是人家對你主動的時候你又若即若離了?”

“我沒有。”

姜辭晚看起來柔柔弱弱,實際上敢愛敢恨,偶爾有些小倔強。

鄧一帆比她跳脫,面對他的熱情,她總有招架不住的時候。

一個人一味的輸出,一個人又不能全盤的接受。

所以在陳麗萍眼裡,是她不能給鄧一帆同等的回饋,才讓他們的感情受了挫折。

姜辭晚盯著電視上正滔滔不絕的主持人,回:“就是單純覺得兩人走不到一起,所以快刀斬亂麻了,您也別瞎想。”

陳麗萍見她不願意再說,嘆了口氣。

雖然她打心底裡覺得鄧一帆不錯,但是他的家庭又的確特殊了些。

從前兩個孩子相愛,因為是從小看到大的情份,她做不出棒打鴛鴦的事情來,反正總還有她和姜德忠給他們兜底。

現在既然分了,也就作罷。

她原想趁著梁頌今晚來做客,旁敲側擊地對姜辭晚說些什麼。

但看她心事重重,恐怕還沒從和鄧一帆的那段感情中走出來,終究還是按下了心頭的衝動。

反正人在隔壁,也不能急於一時。

但是姜辭晚住學校啊,這樣兩人還能有什麼交集?

陳麗萍突然坐起,“要不你還是別住校了。”

姜辭晚很意外,她才將宿舍收拾好,“為什麼?學校離考古院近些,我懶得通勤。”

姜家住蓉城的西邊,蓉大則在東南邊,是要遠些。

陳麗萍默了兩秒,撫上額頭,“我最近發現我的頭又開始暈了。”

姜辭晚放下遙控板,拿了藥來,關心道:“那顆膠質瘤都取了兩年了,怎麼會頭暈?要不再去存仁醫院掛個號看看,排除後遺症的風險。”

陳麗萍接過藥和溫水,“不用,就是一陣一陣的,可能是沒休息好。”

“但是我還是害怕萬一暈倒在家裡沒人發現,要不你還是把宿舍騰了回來吧。”

姜辭晚想到今天郭虹給她的回覆,去三星堆的機率很大。

要不她這段時間還是先守著陳麗萍吧,等她感覺好些再說。

“好吧,休息日我就搬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