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忙了幾天論文後,姜辭晚週一踩著點到了工位。

日前,省考古院的三星堆考古工作小組透過調查勘探,在三星堆的1、2號祭祀坑的旁邊又新發現了六座祭祀坑。

姜辭晚剛把豆漿油條放好,就聽同事楊小彤談起,“因為是新發現,聽說院裡正在組織新的考古隊伍,十月份集結去廣漢。”

姜辭晚:“那我們能報名嗎?石刻專案也快要收尾了,如果我們加快進度將最後兩個市的拓片整理完畢,也許能趕上。”

楊小彤知道姜辭晚一直想下田野,不想待在保管室裡享受安逸,“從前我們剛進院裡時遺址工作站的人手夠,這次任務加重了,也許有戲。”

楊小彤興奮起來,勾著姜辭晚的脖子,“真想去?你要不去找找你導師,聽說郭老師和穆站長還挺熟的,有她牽線,你去遺址的機會挺大的。”

她眼睛亮晶晶地繼續道:“這可是全國性的重點專案啊,就算去做民工也是積德。”

姜辭晚被她逗笑,拿起一袋豆漿分給她,舉起手機晃了晃,“我這就給郭老師說。”

將吸管往豆漿的袋口一插,楊小彤邊喝邊說:“但是任務週期很長,你不是想考編嗎?肯定要耽誤的。”

姜辭晚笑說:“考編我本來就不抱希望,還不如去做民工,為祖上積德。”

剛到中午十二點,姜辭晚從拓片整理系統前抬起頭來,揉了揉發脹的脖頸,陳麗萍的電話如約而至。

陳麗萍語氣輕快,“記得晚上回來一趟,今天你爸生日,我晚上在家裡做一大桌,咱們娘倆再一起給他通個影片電話慶祝。”

陳麗萍是小學老師,去年從學校退休。

姜辭晚的父親姜德忠工作特殊,在西藏的駐軍部隊服役。

他本來今年已經服役滿三十年,可以申請作退休安置,但是姜德忠捨不得那身軍裝,還是想再等幾年。

姜辭晚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我知道,您昨晚不是打過電話了嗎?”

“你一天天都在忙工作,忙學習,我這不是怕你忘記了嗎。”

“對了,我昨晚忘記說了,記得把一帆也叫上,他好久沒來家裡了。”

姜辭晚在電話這頭沉默了。

鄧一帆是陳麗萍從小看到大的,在她眼裡,鄧一帆是個老實的好孩子。

雖然他身世坎坷,但耐不住姜辭晚喜歡,所以她當初聽說兩人談戀愛時也沒有反對。

姜辭晚垂下眸子,淡淡說:“我和他分手了。”

“什麼!?”陳麗萍的聲音瞬間高了幾個度,震驚道。

姜辭晚故作輕鬆,“您沒聽錯,還是他先提的,細枝末節等我當面和您說,我現在要去拿盒飯了,就先這樣吧。”

姜辭晚匆匆結束通話電話,她不想在電話裡聊這個話題,反正說也說不清楚。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晚高峰的地鐵一號線總是擁擠。

姜辭晚找了個角落站定,戴上耳機,開啟音樂後,開始刷朋友圈。

因為是工作日,朋友圈的新動態只有三五條。

刷到最後一條未讀動態時,姜辭晚看到了梁頌在五個小時前發出的定位分享。

配文是很簡單的三個字:【回來了。】

in蓉城

下面是一些高中同學的留言。

【梁大學霸還知道回來,哥們還以為你死在京北了。】

【梁博現在在哪裡高就?】

【找個時間咱們七班的同學都出來聚聚,好多年沒見你了。】

姜辭晚看著這些留言嘴邊揚起一抹笑,順手給動態點了個贊。

車廂裡雖然嘈雜,幸好降噪耳機為她過濾掉了大部分的雜音。

耳邊縈繞著陳綺貞乾淨,溫柔的嗓音。

姜辭晚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當年那位天子驕子坐在她旁邊聽課的模樣。

真是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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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蟬鳴聲雖不似正午時那般喧囂,卻仍斷斷續續地迴響著,為這悶熱的天氣添了幾分夏日的餘韻。

姜家住的家屬小區是二十年的老小區,因為都是同單位的老同事,所以鄰里鄰居都知根知底。

姜辭晚和出來遛彎的婆婆打了招呼後,提著水果袋上了樓。

令她詫異的是,家門半掩著。

姜辭晚在玄關處掛了包,一邊換鞋,一邊往廚房看去,陳麗萍正從砂鍋裡舀出煲好的土雞湯。

“媽,怎麼不關門?您獨自在家防範意識要高些才好。”

陳麗萍聽到聲音,放下手裡的湯勺,用圍裙擦了擦手,笑著迎出來,“專門等你呢。”

說完將頭往客廳的方向一偏,神秘兮兮道:“喏,你看看誰來了。”

姜辭晚心裡狐疑著,總不可能是鄧一帆吧。

順著陳麗萍動作的方向看去,一個男人正從沙發中站起。

他身量很高,身材屬於精瘦那類,沒有碩大的肌肉,也絕對不是弱不禁風的體型。

姜辭晚將視線定格在他的臉上。

他眉眼溫潤,面部線條幹淨利落,高挺的鼻樑上還有一點小痣。

看過來時,那雙眸子恰似含笑一般,讓人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以免深陷其中。

記憶中的那張青澀臉龐與面前清雋自持的面容漸漸重疊。

歲月好像在他的臉上並未留下什麼痕跡,只是讓“極品”變得更加超群絕倫罷了。

陳麗萍看著梁頌滿眼笑意,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了。

笑呵呵地對姜辭晚說:“我記得你們以前好像是同桌?”

的確,姜辭晚和梁頌是校友,也是一年半的高中同桌。

要說高中三年他們為什麼只當了一年半的同桌,是因為梁頌學習太過拔尖,高二還沒讀完就被top2高校的少年班挑走,本碩博連讀去了。

姜辭晚當時看著突然空了的左手邊,心裡有對同學的不捨,也感嘆過世界的參差。

自已還對前途朦朦朧朧的時候,人家未來的八年就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姜辭晚顯然沒料到會是梁頌,緩了緩才微笑道:“是同桌,你好。”

兩人雖然是同桌,但姜辭晚讀書的時候按現在的話來說是實打實的明e暗i,一門心思全撲在學習上。

梁頌也是君子潤玉的那一掛,謙遜但是讓人敬而遠之。

兩人說熟吧,也熟,說陌生吧,也陌生。

總而言之,就是清湯寡水的普通同學的關係。

所以姜辭晚問候時心裡還打了打鼓,這麼多年過去了,生怕梁頌對她沒印象,那可就太尷尬了。

梁頌的眼睛在她躲閃的眸子上定了定,唇角小幅度地彎了起來。

“好久不見。”